:“行了,都别跟个乌眼鸡似的。他愿意读书,是好事,由他去。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就当府里多养了个清客。凤丫头,你素来有章法,府里的事你多盯着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老祖宗。”
王熙凤躬身应道,垂下的眼帘中,却闪过一抹狠厉的光。
老太太想息事宁人,她却不能。
贾环这根钉子,已经扎在了她的肉里,若不拔掉,迟早要化脓流血!
从荣庆堂出来,王熙凤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丫鬟平儿。
“去,把旺儿家的叫来。”
王熙凤的声音又冷又脆。
不多时,一个穿着体面、满脸精明相的妇人走了进来,正是王熙凤的陪房,荣国府的管家之一,赖旺的媳妇。
“奶奶有何吩咐?”
王熙凤端起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慢悠悠地道:“旺儿家的,我问你,如今府里上下,是不是都说环老三出息了?”
赖旺家的连忙陪笑道:“下人们嚼舌根子罢了,说三爷会作两句诗,得了老爷的青眼。但在奴才们心里,这府里真正的主子,只有宝二爷。”
“话是这么说,可有些人啊,尾巴一翘,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王熙凤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他不是自诩君子,胸有大志吗?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那‘君子’的皮囊底下,藏着的是个什么货色!”
她凑近赖旺家的,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你这样做。明儿一早,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说的,见他如今上进,我这个做嫂子的心里高兴,特意赏他二十两银子,让他买些笔墨,再添两件新衣裳。你把话说的漂亮些,姿态也放低些,务必要让他收下。”
平儿在一旁听着,心里一惊:“奶奶,这……”
王熙凤抬手止住她的话,继续对赖旺家的说道:“他收了银子之后,你就去外头,找几个平日里爱嚼舌根子的婆子,‘不经意’地把这事儿漏出去。记住,要换个说法。就说……环三爷如今得了老爷夸奖,便觉得自己身价不同了,派人来我这里,话里话外地哭穷,变着法儿地想要好处。我可怜他,又不想落个刻薄嫂子的名声,才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打发。”
赖旺家的听得眼睛发亮,这手栽赃嫁祸的本事,正是她家奶奶最擅长的!
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毒辣:“这还不够。你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小厮,让他们拿了这二十两银子里的五两,去府外头的赌场逛一圈,故意输掉,再嚷嚷开,就说是替环三爷还的赌债!剩下十五两,原封不动给我拿回来。”
这一招,阴险至极!
先是以赏赐为名,坐实贾环“收钱”的事实。
再散布谣言,将“赏赐”歪曲成“勒索”,彻底败坏他的人品。
最后,再伪造一个“聚赌”的罪名,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读书人”形象,彻底打回那个“鄙贱无赖”的原形!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贾政就算再欣赏他的才华,也断然容不下一个品行如此卑劣的儿子!
“奶奶放心,这事儿,奴才一定办得滴水不漏!”
赖旺家的心领神会,脸上堆满了阴狠的笑容。
王熙凤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她退下。
平儿端着茶杯,手微微有些发抖,低声道:“奶奶,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些?三爷他毕竟……”
“狠?”
王熙凤转过头,丹凤眼眯了起来,里面是彻骨的寒意,“平儿,你记住。对付毒蛇,要么离它远远的,要么,就在它还没长成的时候,一棒子把它打死!否则,等它长出了獠牙,第一个咬死的,就是我们!”
次日清晨,贾环刚刚抄完最后一卷《大学》,正活动着酸痛的手腕,就听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只见赖旺家的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
“给三爷请安了。”
赖旺家的屈膝一福,笑得异常热络,“我们奶奶听说三爷如今发奋图强,得了老爷的夸奖,心里头比谁都高兴。特意命我送些东西来,给三爷贺喜。”
说着,她揭开红布,托盘上赫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银锭,足有二十两,在晨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我们奶奶说了,男儿家读书上进,少不得要花销。这点银子,三爷先拿着买些爱看的书,做两件体面的衣裳。若是不够,只管再去回她。”
赖旺家的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王熙凤真是个体恤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