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府邸的资格都没有,平日里只是默默打理香坊内部事务,或者在后院调香室给蘅芜打下手。她此刻苍白着脸,眼中盛满了惊恐和担忧,手里紧紧攥着一盒被退回的“金风玉露”——那是某个府邸的下人匆匆丢在柜台上,带着鄙夷神色的退货。她想用手语比划外面可怕的流言,想表达自己的震惊和不安,想问问东家该怎么办?
这香……这香是她灵光一闪的点子,是蘅芜的心血,更是她在这个家里,除了香料之外,唯一能证明自己并非完全无用的一点微光。
陈叙白正在气头上,积压的怒火和巨大的压力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猛地转身,看到连翘那欲言又止、怯生生捧着香盒的模样,联想到那惹祸的“金风玉露”正是她最先提议的,一股邪火夹杂着对“祸根源头”的迁怒首冲头顶。
他几步冲到连翘面前,手指几乎戳到她娇媚却惨白的脸上,声音因愤怒而尖利刻薄,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连翘最脆弱、最不堪回首的痛处:
“你还有脸捧着这东西?!看看你出的好主意!什么‘金风玉露’?!下九流的玩意儿!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生生把我鹤年堂的清誉都给败坏了!”他猛地一把夺过连翘手中的香盒,狠狠掼在地上!精致的湘妃竹匣裂开,香膏溅落一地。“一个从那种脏地方出来的玩意儿!懂什么生意经?就知道弄些歪门邪道媚惑人的下作手段!现在好了,出了人命!你让我怎么跟人交代?怎么跟祖宗交代?!滚!给我滚回你房里去!”
“脏地方出来的玩意儿”、“下作手段”这些字眼,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连翘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二十年前,昆明那个烟花之地,被毒哑的嗓子,无尽的屈辱,是陈叙白将她买下,带离了那个深渊,给了她一个看似安稳的栖身之所。
可这“救赎”背后,是正室夫人张氏显赫出身带来的无形威压,是儿子志远自幼养在夫人房中、与她这个生母分离的锥心之痛,是下人们表面恭敬实则轻视的目光。
她在这个深宅大院里,活得像个透明的影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有香料,只有蘅芜和小安他们,让她感受到一丝活着的价值和温暖。
“金风玉露”的成功曾让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发出一点微光,哪怕不能言语。可陈叙白此刻的暴怒和羞辱,将她最不堪的过去和最卑微的现在血淋淋地撕开,彻底碾碎了她仅存的一点尊严和念想。
连翘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那双总是带着温柔怯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深入骨髓的屈辱和彻底的绝望。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几声破碎的、嘶哑的“嗬嗬”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汹涌而出,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混入那碎裂的香膏之中。她深深地看了暴怒的陈叙白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如同枯井,再没有半分生气。然后,她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账房,冲回了自己那个位于后院,安静得像坟墓一样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日,香坊上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压抑。
陈叙白西处奔走,焦头烂额地试图平息张府的怒火,打点衙门的关系,压制流言的传播。他整日阴沉着脸,脾气暴躁,对谁都难得有好脸色。
小安则被原料短缺和巨额违约赔偿压得喘不过气,还要应付因“金风玉露”命案而纷纷退货、索赔的其他客商,忙得脚不沾地,形容憔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整个铺子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伙计们噤若寒蝉,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在这片混乱和绝望中,无人留意到那个被东家斥为“脏地方出来的玩意儿”的妾室。她的房门紧闭,如同一座孤坟。下人们本就与她无话,此刻更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夫人张氏那边,也绝不会为她说一句话。连翘的存在,仿佛被这巨大的危机和她自身的卑微彻底抹去了。没有人知道她在那间冰冷的小屋里,是如何咀嚼着那剜心刺骨的羞辱和绝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恐慌击倒,也并非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角落里的身影。调香室内,蘅芜紧锁的眉头下,是异常冷静和坚定的眼神。小平站在她身边,小脸上满是愤慨和担忧。
“不可能!”蘅芜斩钉截铁地说,手中紧握着一个完好的“金风玉露”样品。
“‘金风玉露’的方子是我亲手调配,每一味香料都经过反复斟酌,沉香主静心凝神,微量龙涎香助兴但不烈性,依兰只是增添妩媚情调,绝无虎狼之效!更不可能致人死命!这方子我自己都试过,只是助眠安神、增添些许闺房情趣罢了!”她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