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谁当傻子了?”
他足尖点地弹起身,剑柄已抵住对方咽喉,唇角仍噙着三分笑:“姑娘这招调虎离山——”
指尖触到的肌理薄如蝉翼,周煜心中暗叫不好,低头时,掌下压着片宽大的芭蕉叶。′r`a?x~s_w_.¢c!o-m,
后颈剧痛先于惊觉袭来,鲜血顺着下颌滴进衣领,他踉跄着撞向岩石,终于看清了袭击者。
那人立在三丈外的浅滩。
他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瞳,深处有微渺的火光。来人鬓角沾水草,衣襟敞着水,露出苍白锁骨。
再看一眼,她眸中的火熄了,灰冷了。
“好手段。”
周煜齿间溢血,长剑出鞘三寸,未及挥剑,破空声自头顶压下。
木棒携着寒气砸在他肩头,骨骼错位的闷响混着闷哼溢出喉间。
周煜单膝跪地,手中剑当啷坠地,溅起的水花映着那人缓步靠近的倒影。
她站在水光中,眉梢眼角尽是冷寂。
一时间,往事如潮顺着眸光漫涌。?k¢a/n/s+h.u!w^a?.·c¢o′m?
南王府的垂地锦帘内,有人声婉转:“烦请姑娘杀一人。”
“此人与我一位故人有十年夙怨,本应亲刃以雪恨,只是我若涉险,难免牵累清誉。”
王絮指尖轻叩木案,语气平缓,“若我不应呢?”
帘中声线愈柔,却漫上一阵莫名的冷调绵长:“你幼弟尚在我处。”
漫山遍野的红灯笼亮起来,崖上的坟头到处是攒动的鬼火,焚烧的纸钱发出窸窣响声。
王絮拽着周煜的衣领往崖边拖行,周煜咬着牙挣扎。
“放手!”周煜仰起脸,突地攥住她手腕,不住地喘息,冷笑一声,“杀了我,你以为自己真能全身而退?”
王絮充耳不闻,盯着二十步外的悬崖边缘。那里的衰草被夜风吹得伏倒。
周煜垂下眸,目光落在她伶仃的腕骨上,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看上去很软和,色泽很淡。
“我不是不救你。¨咸`鱼_看¨书-网. ^首-发,”
他嘴角微微一翘,眸如一弯清潭,“等徐载盈死后,我自会放你出来。”
二人相去咫尺。
刀锋刺破衣料的触感,比他臆想中更凉,他身形踉跄了一下,声音被喉间鲜血卡住了。
一柄刀穿透过他的胸膛。
王絮正垂眸看他,视线从上至下。她面颊上溅了些血迹,蓦地为她添了一抹柔软的红晕。
这一幕,叫周煜想起初逢之际。他将她困在静安寺的案牍上。她鲜血淋漓的模样,如在昨日。
“小心。”
他跪坐在地上,心口插了柄刀,唇齿开合,血珠顺着下巴砸在地上,“你背叛我……”
王絮的影子靠近过来,咬过膝头时卷出半道灰边,将他慢慢吞没。
“非亲非故,何谈背叛。”
夜幕压了上来,淡青泥地被血染深,昏暗与露水将寒冷加剧。
“我一直这样。”王絮垂眸看他,面上没什么情绪,“是你有眼无珠。”
周煜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话这样的冷,这样的慢,一寸寸啃食他的生机。
朋友,恋人,亲人之间,才叫背叛。
冷意一寸寸漫过脊背,最后从头顶浇下来。
周煜几乎是怀着一种茫然,一种莫名的悲悼,猛地一下抬起头,良久,似笑非笑。
他们老是这样近,与情人无异。可从始至终,全无半点情愫。唯余昭彰的,不可遮掩的杀意。
他曾将她困在静安寺的案牍上,她攥着匕首的指尖发白,眼底却燃着冷火。
而今形势逆转,可她却全无复仇的得意与畅快,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这样冷漠对待情感的人,叫周煜觉得可怕。
“你错了。”
周煜意有所指,眸光穿透王絮,仿若遥视他人。
幼年之时,常有无数人,亟待趋附于他。与王絮一样,纵巧为掩饰,亦难掩内心的一份冷漠。
“第一次见你,”他舌尖抵住渗血的牙齿,不住地喘气,“你在书案边发抖,可攥着匕首的手比谁都稳。我就知道,你和他们一样——”
“一样想要我的命,却偏要做出温顺的样子。”
周煜唇一扯,眼梢带上笑意,“你是这样的人,初见你时,我便知道。”
不知是疼还是抖,他说得极为艰难,眉头抬得更高了,微微一笑,“不想担责,又想得到一切。”
王絮垂着眼皮看他,始终不言一语。夜色更深了,影子即将吞掉他的最后一寸天光。
“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