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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不见顶的书架上,塞满了堆积如山的卷宗,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迹与陈年灰尘混合的霉味。
一个微胖的身影,几乎要被这片“纸海”所淹没。
锦衣卫经历司经历,梁书。
他戴着一副厚重的水晶圆光镜,鼻梁上被压出了两道深深的红痕,正捏着鼻子,以一种近乎无影手般的速度,翻阅着一本散发着霉味的陈年册子。
他内心,正在上演一场腹诽的风暴。
我的老天爷!
大半夜不让人回家抱老婆孩子,非得把人拘在这鬼地方翻祖宗辈的破烂!
他心里骂骂咧咧,指挥使大人自从府里养了个小祖宗,怎么连查案都开始沾上牛鬼蛇神的调调了!
查什么?镇宅邪器?开什么玩笑!
他梁书读的是圣贤书,信的是律法典籍,他们锦衣卫的业务范围什么时候拓展到跳大神抓鬼了?
下回是不是要他从这故纸堆里,算出黄道吉日再出门抓人?!
他心里骂骂咧咧,把这趟差事腹诽了八百遍。
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
那双眼睛就像一台最高效的机器,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无数的人名、日期、事件、地点,在他眼中飞速掠过,随即被他那堪称“活档案”的大脑,自动分类、筛选、比对。
这是长年累月浸淫在故纸堆里,磨炼出的恐怖本事。
“啧,吏部王侍郎家,三年前小妾暴毙,查无所踪,府里说是请了尊玉观音镇宅,结果没镇住?”
“户部李主事家,五年前库房失火,烧了个精光,府里也说是请了对石狮子,想转转运道……”
“兵部……”
他嘴里念念有词,手下翻飞如电。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府内意外,他早就烂熟于心,可要跟“邪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联系起来,简首是天方夜谭。
就在他快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卷宗逼疯,准备开始第一千轮吐槽的时候。
他的指尖,猛地顿住了。
隐藏在厚重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瞬间眯起,一道锐利的光闪过。
不对劲。
他将刚刚翻过的那几卷档案重新抽出,先是锁定了吏部王侍郎府和户部李主事府两家,他们的卷宗里,都提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营造商名字:瑞禾堂。
他精神一振,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可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却发现工部刘员外郎等几家出事的府邸,卷宗里并无“瑞禾堂”的记录。
线索似乎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