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西红柿滚得满地都是。“李…… 李书记？您怎么来了？”

“孙连城呢？” 李达康没工夫看那些滚散的蔬菜，径首往里闯。

“在…… 在阳台看星星呢。” 孙妻的声音带着哭腔，想去拉窗帘，被李达康一把挥开。

阳台上传来孙连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谁啊？别打扰我看星星。”

李达康几步冲到阳台。

孙连城正趴在天文望远镜前，镜片对准窗外的夜空。

听见动静回头，脸上还带着被打扰的愠怒：“李书记？您这是……”

“看星星？我让你看星星！” 李达康抓起望远镜旁边的星图，狠狠摔在地上。

图纸上的星座线条被踩得模糊，“光明区的百姓在信访办蹲成虾米，你倒有闲心在这儿看宇宙？

“孙连城，你这个区长是买来的吗？”

孙连城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李书记，您消消气。”

“窗口的事我知道，下个月财政拨款一到就整改，不急在这几天……”

“不急？” 李达康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他的鼻子，“沙书记今天亲自去了信访办！蹲在你买的小马扎上！”

“你让我在老百姓面前蹲着装孙子汇报，你觉得这事能不急？”

孙连城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却还是嘴硬：“沙书记去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

“不过我确实没钱，总不能让我卖房子改窗口吧？”

“我让你改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三天！我给了你三天时间！” 李达康抓起阳台上的塑料小马扎。

这玩意儿和信访办的一模一样，他猛地砸在孙连城脚边，“你就用这破烂敷衍百姓，敷衍我，现在还要敷衍沙书记？”

小马扎在地板上弹了几下，断了的腿彻底散架。

孙连城看着那堆碎片，眉头皱了起来：“李书记，我一不贪二不占，工作按规矩来，没什么对不起百姓的。”

“您要是觉得我干得不好，免我的职就是，没必要发这么大火。”

“免职？太便宜你了！” 李达康的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明天上午九点，我带你去‘懒政学习班’报到！你不是喜欢清闲吗？到了那儿，我让你好好学学怎么当干部！”

孙连城愣了愣，脸上的茫然盖过了之前的散漫：“什么学习班？我没收到通知啊。区里的学习计划这个月排满了，是市里新增的吗？”

“新增的？” 李达康气笑了，指着他的脸，“沙书记亲自批的！专门收你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懒政干部！”

“每天五点起床跑操，上午学党章，下午去信访办体验蹲窗口，晚上写五千字检讨！”

“学满一个月，不合格的连降三级，发配到乡镇水管所去看水泵！”

孙连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慌张：“连降三级？李书记，这不合规矩吧？我没犯错误啊，就是…… 就是动作慢了点……”

“没犯错误？” 李达康抓起地上的星图，重新甩到他面前，“百姓的尊严在你眼里不如一颗星星重要，这就是最大的错误！”

“孙连城，你以为不贪不占就万事大吉？占着位置不作为，比贪污腐败更可恨！”

他走到客厅中央，对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孙妻说：“给他收拾东西，换身像样的衣服。”

“明天早上七点半点，我来接他，亲自送他去！”

说完，李达康转身就走。

防盗门在他身后 “砰” 地关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阳台上，孙连城还僵在原地，他突然觉得那些遥远的星辰变得模糊不清。

妻子怯生生地问：“真要去那个学习班啊？”

“我哪知道什么学习班……” 孙连城喃喃自语，伸手去摸望远镜，手指却抖得握不住镜筒。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慌 ，不是怕学习辛苦，是怕那个 “连降三级” 的处分。

他这辈子没争过什么，就想安安稳稳到退休，怎么突然就闯了这么大的祸？

他拿起手机，想给区里的老同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