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船大夫早已来到身后,可是看到主将的枪伤所在,他立刻脸色苍白,扔了药囊颓然跪在地上。
李舜臣将堵在喉咙里的血水又咽了回去,努力地抬起头说道:“战方急,千万不要宣布我的死讯,以免动摇军心。
你们要把我的将旗高挂在桅杆上,擂起战鼓,吹起号角,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消灭最后一个敌人,明白吗?”
众将早已泣不成声,呜咽着点头应允。
李舜臣又看了一眼侄子李莞,叹息道:“莞儿,你父亲走得早,你一直跟随着我,就像我的亲子一样。
在军中,我从来不允许你叫我叔父,只准你称呼我为将军,那是为了表示一视同仁的意思,可是今天,你连叫我数声叔父,我,我心里很是高兴!”
“叔父!”
李莞眼中噙满了热泪,视线模糊,顾不上擦一下,只是紧紧握着李舜臣的手。¨h¨u_a,n_x*i~a*n-g.j·i+.~n+e¨t¨
忽然只觉得手中一沉,他的一颗心随之沉了下去,忙腾出一只手拼命抹去眼前的泪水,再看李舜臣,已经气绝身亡!“叔父!”
“将军!”
朝将们齐刷刷跪倒在地,沉痛地呼唤着自己的统帅,可是,一代英杰李舜臣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陈璘率明军水师将露梁海面上的敌船一扫而光,然后尾随逃敌追出光阳湾,直至南海界,只见沿途火光冲天,到处漂浮着双方战船的残骸。
另有四五十艘朝船聚在浅滩边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朝军为何停战,难道是被日军重创了吗?李舜臣将军又在那里?”
陈璘心中转过无数个问号,正待发旗语询问,却见其中一艘板屋船桅杆上徐徐升起“李”字将旗,紧接着众船一齐开动,再次向奔逃的日军战船杀去!“好样的!”
陈璘见状疑虑顿消,顾不上与其汇合,率本部战船立刻投入新的战斗之中。
说是战斗,其实已经是一场海上狩猎了,日船拼命奔逃,没有一艘敢返身迎战的,明军水师自后紧追,用舰炮将敌船桅杆打断,使其无法快速行驶,然后将受伤的猎物留给后面的朝鲜水军收拾,继续追击。
很多断了桅的日船只得划向浅滩,士兵们弃船泅水逃向南海岛。
19日午时,露梁海面上铳炮声渐止,已经看不到一艘移动的日船,陈璘率军又沿着岛岸搜杀一阵,实在看不到什么活物了,这才下令鸣金收兵。
清脆的锣声远远传了去,联军士兵杀气尚未消退,良久才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我军大获全胜,不由得尽皆狂喜,纷纷涌上船头,挥舞着旗帜、举着刀矛大声欢呼着、拥抱着,更有贺捷的鸟铳声不断向天空鸣放。
陈蚕、季金等将领乘小船来到陈璘的坐船上,将帅欢聚一堂,互相庆祝,这时亲兵来报:“有邓总兵船上指挥使一名前来献俘!”
“噢?”
陈璘闻报笑道,“邓将军为何还没有到呢,快让他进来!”
一名军官进入帅舱跪倒,口称死罪不起,陈璘预感到起了变故,于是收起满脸的笑容,严肃地直接问道:“为什么邓将军没有来?”
“启禀大人,邓将军乘朝鲜快船追杀倭贼,不幸被我军火箭误击,又被群倭趁势攒攻,力战身死!末将救护不周,望大人赐我等死罪!”
陈蚕、季金、陈九经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陈璘顿觉心如刀割,他猛地站起身子,怔了怔,又无力地缓缓坐下,摆手道:“你无罪,起来吧。
海战不比陆战,连本帅都差点遇险,混战中误击是难免的事情,邓将军以死报国,其功至伟,众军奋力杀敌,同样忠勇可嘉。
”
“谢大帅!”
那名指挥急忙称谢,然后奏道,“邓将军殉国后,末将及诸部属悲愤莫名,奋勇杀入敌阵欲为之报仇,赖众将士用命,邓总兵在天之灵佑护,竟让我等捕获一艘倭人巨船,抓到倭将两名,现在舱外听候发落!”
“押他们进来!”
陈璘怒喝道,几名军官立刻冲出船舱,拖死狗似地拽进两名五花大绑的倭将,摁倒在地。
众人细看,见这两人约在40上下,身上带伤,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