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愈发狂暴,撕扯着天地,发出沉闷的咆哮。·墈!书^屋- ·最?芯,璋^踕~哽`薪-哙+
城外,王家堡的望楼上,灯火通明,将漫天狂舞的雪片映照得如同飞溅的碎银。
堡内,却温暖如春。
一间宽敞的厅堂里,上好的银霜炭在铜兽炉中安静地燃烧,没有一丝烟气,只散发着融融暖意,将所有风雪都隔绝在外。
王允的长侄,王晨,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身上的华贵锦袍,因为这停不下来的动作,早己褶皱不堪,失了体面。
“兄长,你倒是坐下啊,晃得我眼晕。”
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
王凌却端坐于主位,手中正把玩着一只温润光洁的白玉酒杯。
他神态自若,仿佛窗外的风雪,厅内的焦灼,都与他无关。
这份镇定,与兄长王晨的失措,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比王晨年轻几岁,面容俊朗,眉宇间却盘踞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傲慢。
一个月前,他们便收到了叔父司徒王允的书信,催促他们前往洛阳。
可偏偏白波贼作乱,堵死了南下的道路。
好不容易盼到朝廷大军收复太原,派来了那个叫张飞的校尉。·鑫^捖·夲^鉮+颤? -勉¨肺·越*渎~
他们连行装都己备好,却等来了这么一张要命的告示。
作为太原望族,更是当朝司徒的亲族,王家在太原郡的地位超然,无人能及。
寻常人家避之不及的风雪,在王家堡厚重的墙壁外,似乎也失去了所有威力。
王凌在看到告示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淡淡吩咐下人备好酒宴。
果不其然。
“报!家主!郭家家主到了!”
“报!家主!李家家主到了!”
“报……”
一个接一个急促的通报声,如石子般投入平静的湖面,彻底打破了厅堂的宁静。
很快,十数位衣着华贵、神色各异的家主,顶着一身寒气,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厅堂。
他们是太原郡有头有脸的世家豪强,此刻脸上却无一例外地写满了同样的焦虑与愤慨。
“王贤侄!”
“王公子!”
众人一见王凌,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纷纷拱手行礼,言语间却难掩急切。
“诸位叔伯,不必多礼,请入座。”
王凌缓缓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伸手虚引。*鸿,特/晓_税′王· +耕.薪^嶵/全^
待众人落座,美酒佳肴如流水般呈上,可席间却无人有心思动一下筷子。
一名性急的家主再也忍不住,将酒杯重重往案几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岂有此理!”
“那张飞不过一涿郡屠夫,侥幸捡了个天大的便宜,竟敢将主意打到我等头上!”
“什么补缴契税,我看他分明就是想借机盘剥!”
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立刻引得满堂附和。
“就是!我家的田契,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何曾听说过要缴什么狗屁契税!”
“白波贼入城时,官府的卷宗典籍早就被一把火烧光了,他拿什么来核查?他凭什么!”
“此人用心险恶,绝非善类!我等决不能坐以待毙!”
一时间,厅堂内怨声载道,群情激愤,仿佛张飞己经成了他们的生死仇敌。
王晨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皱得更紧,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哼。”
一声极轻的冷哼,仿佛带着寒意,却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所有人的怒火。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主位。
只见王凌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玉杯,冷冽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如今朝廷收复太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
“那张飞入城,面对的是什么?”
“是空空如也的府库,还有满城嗷嗷待哺的饥民。”
“他无粮无钱,无法赈济百姓,安抚地方,这主意不打到我等的头上,又能打到谁的头上?”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尔等有何可愤慨的?”
王凌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众人不愿面对、却又血淋淋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