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张程栋还在独自挑灯研究战局。议事堂灯火通明。
坐在墙上挂着的地形图旁,他聚精会神,面目严肃。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拿了本《谢三娘肉团奇案》。剧情正到关节处,真是一点分不得心。
话说,今日诱杀阿部都的计划失败了。明明出发之前收到对面传来的消息,是阿部都出来没错。结果张程栋的心腹,打先锋的伍德却是路遇了阿部汗。他见状当机立断马上回撤,确实要大大的给个赞。
至于林七会不会起疑心,他们是半点没有担心过。爬得再高的内宦也是苦出身,也没机会读书,更没机会来到战场前线。实际战况就是掰开揉碎了讲给他听,他懂得分析背后的意义吗?——事实就是阿部都虽然没有猎到,但计策也没有败露,
我军也无甚折损——这还不够他美的?
谁知正当他准备布置再次派人运送假粮草时——这次肯定能惊动阿部都亲自出马了吧,林七竟然脱口而出地反对——理由是明明刚刚受挫,竟然毫不犹豫地马上再来一次,对方原本可能不疑心有诈,这下也要疑心了。
张程栋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而且他又要表示对太子手下的尊重,只好暂时搁置,只是暗暗将消息传给阿部汗。这时他也对林七收起了几分轻慢之心。这小太监竟然有在积极思考哎。他也由是决定,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张程栋听说这林特使特爱到处转悠。那刻苦操劳还是要演一下,请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太子谢谢。
他虽然上了庆王的船,可保不齐事态怎么发展呢。一日没有翻开底牌,
都要步步为营左右逢源,才是他官场经营多年屹立不倒的秘诀啊。就是这么精,服不服。
看完话本,他伸了个懒腰。外面报更的竹梆子刚敲过了四下。这个时间睡觉很合理了吧?外头已是一片漆黑,他打着呵欠灭了议事堂的灯火,掌了一盏孤灯,慢悠悠地走回自己房间,伸手一推门——
正对着房门的桌旁,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中。张程栋吓得心脏骤停,正要出声喊刺客,手中的残烛一晃,照到对方,却让他马上打消了念头——
青袍长剑,俊颜略削。半闭双目,不怒而自威;一身潇洒正气,颇似江湖之剑豪——却不是庆王明之峰本尊是谁?
张程栋腿一哆嗦就要跪,膝盖弯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还在门外。他左右一张望,赶紧闪进房门从里
面拴好。这才重又单膝跪下,颤巍巍地行礼:“王爷大驾来此,末将未能远迎,死罪,死罪!”
“张将军免礼。我来此处不欲人知,你又如何远迎。请坐吧。”
张程栋听庆王语调和善,放了一半的心,欠身坐到他对面。说是坐,实际上屁.股只占了凳子十分之一的面积不能更多。
“王爷有事,只管继续****吩咐就是。何必亲临险地?”张程栋真诚表示十分关心老大的安危。
“嗯,”明之峰轻吁了一口气,“事关重大,我始终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瞧瞧。
“末将该死,让王爷费心了。现在正是王爷为起事做最后筹备的时候,却还要分神来我这边。”张程栋为自己的无能深感自责。
明之峰眸色一凝,顿了一顿,缓缓道:“我原本
想过来悄悄看一眼,没什么事就回去筹备去。可惜你确是犯了大错,让我不得不出来见你一面。”
他语调平缓,虽指张程栋犯了大错,似乎却并无责备之意。张程栋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冷汗顺着脊柱往下爬。他颤声问道:“……末将愚钝,竟尚在梦中,求王爷明示。”
“关于我找来献计那人,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是,王爷数日前****,只说会找个身份合适的人,在明面上说出王爷备好的计策。让我以上宾之礼相待,小心应对,勿要怠慢。——末将实在未曾料到,这人竟会是太子的手下——这也太妙,太合适了!高,实在是高啊!”
明之峰面色一缓,嘴角随即勾起冷笑:“既如此,你为何在这人面前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