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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三十五章:笳声却敌(一)

就在连暖从湖宁县转头南下的时候,下相城刘琨和众将士们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北风呼啸,黄沙蔽日,满目苍凉。刘琨站在城头上忧心忡忡的远眺,无数的白色的营帐环绕在下相城的四周。匈奴人包围下相城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战斗每天都在进行着。牺牲、受伤成了家常便饭,最令人担忧的便是战士们的恐惧正与日俱增着。旷日持久的战争使刀光剑影、鲜血淋淋的场景不断的浮现在眼前,任是钢浇铁铸的汉子也难以忍受这轮番来袭的残忍和痛苦,坚韧的神经被逐渐的松软了。厌战的情绪开始滋生、蔓延,逐渐的长到战士们的心中。

其实,对面的匈奴将士也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无数次的冲锋却不能奈何一个小城,大匈奴战无不胜的神话已经深深伤害了每一个人。逐日来伤亡的增加和伙食质量的下降,使匈奴人对他们的理想产生了极致的怀疑,并开始有了颠覆性的新想法。匈奴兵士都在狠狠的骂着:“什么战无不胜,都他妈的忽悠!这么打下去何日是个头啊,倒不如回去骑马放牧去。”最痛苦的莫过于赫连部大单于赫连义城,这个品学兼优的年轻领袖,被刘琨的铁血般的坚强顶的如骨鲠在喉,进退两难。于是他抛弃了温翼老先生教导的谦逊有礼的雅致,对着刘琨的画像开始了破口大骂和极端侮辱。同时,敬佩和崇拜也慢慢的从他的内心中生根和发芽。

刘琨远远的向四周望去,除了那来回巡梭的匈奴人,再也没有半点人间的烟火之气。满眼的荒芜衰败之象,叶落草黄的凄凉之景,刘琨的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凉意。一声清脆的笳声响起来,跳动的乐声吸引着刘琨的心神飞到了遥远的北方,那是家乡的小调。悠扬的笳声传来了并州老家的美好的印象。那巍峨的太行山,峻拔陡峭,永远的青翠缠绕。清澈的滹沱河水从大山的夹缝中缓缓的流出,抚摸着家乡辽阔的平原。太行山和滹沱河孕育了富饶美丽的家乡,这也成为了刘琨对于家乡的殷切的思念。

笳声的乐调突得急促起来,吱吱哑哑的刺耳声如卸闸的洪水吞噬了大地。恰如在平静的水面上迸起了浪花,一切安静被打乱了,嘈杂和忙乱变成了主旋律。乱象丛生,刘琨的脑海里涌出来血战幽州黄土山的片段,一群衣着怪异、凶神恶煞般的草原战士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嘴里发出着足以惊骇敌人的尖叫。从此胡人开始了祸乱中原的大战。幽州、雍州、秦州、冀州、并州都成了胡人进攻的目标。

想到了家乡并州,刘琨的心忽的紧了起来,年迈的父母,幼弱的弟妹,还有那可亲可爱的乡亲们,一个个的人影飞到了他的眼前。自从胡人肆虐中原,他再没有父母兄弟的消息,他们可会安好?刘琨一阵恍惚,多日的疲劳和紧绷的神经已经使他的身体变得格外脆弱,思念和忧愁一齐发作出来,刘琨眼前一阵发黑,便倒了下去。

“将军晕倒了,快叫军医!”众军手忙脚乱的把刘琨抬了回去。

灌了些许汤水,摁住人中穴的惊羽紧张的喊着:“将军醒来,将军醒来!”

刘琨努力的睁开眼睛,一阵阵凉意从上而下开始蔓延,他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惊羽那欣喜的神情出现在他的眼中。刘琨欣慰的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汉子,战争的磨难已经使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英雄,他的坚忍不拔和蔑视一切的豪气使他具备一个将军所有的素质。如果惊羽能活下去,他一定会成为抗击匈奴的一面旗帜。

刘琨问道:“城外没什么战况吧,是我生病了吗?”

惊羽道:“将军可能是太过疲劳,刚才可把兄弟们吓坏了,你醒过来才好。匈奴人没啥动静,都习惯了,来一次打一次。”

刘琨说道:“我在晕倒之前,听到了一首来自我家乡的小曲。听到了这首曲子,家乡的山山水水飘现在我的眼前,仿佛我身沐浴在故乡的风光里。我刘琨本有以死报国之志,誓与这下相城共存亡。今日听得此曲,便有回家一探父母之愿望,更有了退敌之策。这笳曲真是你我兄弟的救星。惊羽,你去把那个吹笳的兄弟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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