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高僧只觉得耳根发烫，刚才还因为此事自我发挥，看来是想多了，在静气上，实与太湖先生有差距。

“洞窟久未通风，大家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千山高僧说罢去其他石窟里找到了几根火把，几人在洞外聊了一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点燃了火把进入石窟。

降魔窟本是一处天然洞穴，呈下沉格局，当年官府对其进行了简单的开凿，废弃之后由米长乐接手，因壁面上有一道半指宽的裂缝，不利于作画，于是米长乐决定往洞内多开凿一段距离，直到裂缝消失为止，因此降魔窟相比其他石窟要深许多。

几人来到了洞窟深处，四下安静如夜，只听见火把噗噗燃烧的声音。

“当时卫司隶就面佛危坐于藻井之下。”千山僧人举着火把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幽暗的石窟中，高大的坐佛手持无畏印，表情安详地俯瞰着来客。

卫已抬头望向藻井，井心是花饰三兔纹样，内岔角绘童子形飞天，外岔绘有翼兽，方井外框装饰有忍冬狮子联珠纹。

复杂而又井井有条，很难想象这是画师在幽暗的石窟内一笔一笔画成的。

“这些都是崔郎君画的吗？”卫已问。

究竟僧人：“主要构图由崔郎君执笔，还有一些是他弟弟崔璜与徒弟们的画的。”

“了不起啊。”卫已感叹道，接着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块厚厚的帆布上。

帆布下盖着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降魔经变图，确切来说是魔王图，因为画师崔玉只完成了降魔图中的群魔局部。

真的会有魔力吗？

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终于要揭晓答案了。

千山僧人反复叮嘱注意事项，除了不能久视之外，还不能远观，看的时候不能幻想，问及原因，千山高僧说这都是看客们总结出来的。

裴正使命般地站在了卫已身前。

一切准备就绪后，千山和究竟两僧揪着帆布的一角，而后用力拉扯，噗嗤一声，随着厚厚的帆布坠落下，一片扬尘舞蹈起来，呛得裴正连连咳嗽，其他人也纷纷捂着鼻子往后退，杂乱地火光在魔王图上来紧张地来回交叉着。

过了好一阵子灰尘才散去，几人不约而同往前走了几步，但见北披上一幅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巨大壁画出现在了眼前。

魔王波旬白发黑面，貌若妇人，面容安详地跏趺静坐于巨兽摩罗鱼之上，在其脚下是一片尸林火海，有无数妖魔鬼怪面露悲戚，与魔王的安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千山和究竟两僧随时准备着，这并非两人在小题大做，曾经就有不少慕名而来的看客在观看中途忽然发疯，有时甚至一人制服不了。

究竟僧人细数着心跳，按千山僧人说的，观看时间不得超过三十下心跳。

“好了！”

因为对方是西巡使君，如果再出什么岔子，崇教寺可担待不起，所以千山僧人提前对众人发出了制止的口令。

时间太短了，几人都未瞧明白，也并未看出此图有什么诡异的地方，至于僧人们说的神乎其神的魔力，更是无从谈起。

但卫已却定在了当场，目光似乎被牢牢锁在魔王图之上。

“使君大人不能再看了！”千山僧人高声提醒道。

但卫已却摇了摇手，配合他凝重的神色，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发现了异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