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道来,仿佛那是西境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章,而非权贵们茶余饭后的讥讽段子。
“彼时,我执剑横扫西境,诸强皆俯首。”他说。他的子嗣们敬畏地点头,目光中既有羡慕,也有野心。
只是他们不知,或不愿知,那所谓的“横扫西境”在更高的桌上,仅是个老笑话。
真正与老公爵同期者,如今不是坐镇帝国中枢,便是统军镇守一方,而郁金香家族,却始终在“起步”阶段反复横跳...
这一夜灯火辉煌,金杯交错,香气弥漫——是酿酒的芬芳,是血统的骄傲,是一整个家族自我感动的体香。±o兰£t:兰?文?′学{> ?已tμ发-布2=最§?@新?D¤章=¨节e¨@
“真像啊...”侍立在角落的旁系少年望着那位自诩见过执政官的族兄,又望向高座上的老公爵,喃喃低语,“真像啊...”
他不知自己是在感叹他们彼此相像,还是在惊讶那种荒诞竟可一代代复制,如香气般,历久弥新,根深蒂固。
...
古旧的贵族古堡在暮色中沉眠,庭院杂草丛生,风带起干枯的叶片轻轻拍打着斑驳的石阶。
穿过厚重木门,宽敞的大厅里,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质鸟笼悬在一角,笼内栖息着一只翠羽小鸟。
每日,仆人们轻声细语地为它梳理羽翼,细心调配饵食,仿佛那只小鸟是这古堡里唯一的贵客。
“真是羡慕它,整日无忧无虑,哪里像我们这些每日奔波的仆人。”仆从们常在闲暇时这样议论,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但笼鸟却无法理解他们的渴求。它的翅膀被禁锢于狭小的铜笼,即便羽毛光洁如新,食物丰盈饱满,却未曾一日真正展翅。
它的心底埋藏着炽热的渴望——飞翔,真正的飞翔,穿过层层云翳,感受风的自由。
终于,那位落魄的贵族、笼鸟的主人似乎看穿了它的心思。那日,他走到鸟笼前,轻声叹道:“飞吧,你自由了。”
他的指尖掠过鸟羽,笼门悄然开启。
笼鸟奋力扑扇着翅膀,冲破长久的束缚,冲向那广袤的天际。
然而,正当它沉醉于自由的风中,一道黑影骤然掠过,几缕掺杂着斑驳血迹的翠羽自天空徐徐飘落...
远处,修剪着枯枝的园丁停下手中剪刀,望着那失落的身影,叹息道:“银笼虽狭,却在长久;天地虽广,却不过转瞬。”
古堡的暮色愈加深沉,风声夹杂着无尽的叹息,飘散在空旷的庭院里。
...
他原来不姓什么,也没人叫他名字。
在边境的灰地带,他只是逃难人堆里的一个老者——衣衫褴褛、背着木匠工具、神情麻木,像一截被火烧焦的木头。
帝国的边境岗哨巍峨冷峻,由青黑石块垒砌而成,高塔上旗帜猎猎,有金属鸣响隐约传来。站岗的是龙裔士兵,鳞甲覆身,竖瞳冷如刃锋,审慎地将逃难者分批筛检。
老者被拦下,带到阴影下的检查台。面前的龙裔官员戴着覆面铜具,手持符笔。他翻检那只老木匠的木匣,从中取出刨子、刻刀、榫卯模型,还发现一枚刻满工序口诀的骨符。随后,有兵士对他进行简短的检疫,并用魔法器具探查他骨骼与筋络中的劳役痕迹与魔力沉积。
又调阅过往记录、检疫、问话,几番周折,才在名册上写下:
“凡人木匠,劳役等级乙,无伴属,无虞。准入。”
老者愣了一瞬,旋即跪地,连磕三个响头。
没人教他该这样,只是他想表达谢意,只会这个。
龙裔官员未作声,只将他拽起,朝远处指了指:
“往南,沿界河,第三工坊登记报到。”
他就这样进了帝国。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房屋不再凌乱歪斜,而是沿着山势一层层垒上;石铺街道与藤蔓引渠交织成网,路灯悬浮于半空,由不知名的晶石照亮夜行的归人;井水甘甜,井口镌有玄奥印记,几乎看不到污染。
他走在街上,不时能见到狗头人抬木牵索、呼喝成行,也见地精驾着三轮齿车在街巷飞驰,转运着匣装材料。
更有披鳞甲的蜥蜴人从街角经过,他们手执钢刃,排着整齐的纵队巡视前行,身影在午后阳光中投下淡青的光斑。
而那偶尔路过的高大身影——肩扛巨石的巨人踏着沉稳脚步,每一步都让路面微微震动,所过之处,孩童驻足,行人避让,然无人惊呼。
没有人盘问他来自何方,也没人要他讲清过往。只要按时报到、劳作勤恳,便可领取食物、薪酬。若有违规,亦有惩治,但都列在告示石板上,字字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