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诱杀他,可见关内确乎兵少而将寡,没那个把握。此时若能以雷霆之势,闪而击之,敌必速溃,可救从兄于水火。
事不宜迟,他赶忙招来裨将,嘱咐道:“你即刻提点兵马,随我轻装出寨,进取玉门关!”
“冯校尉高明,必能旗开得胜。”跪在地上的黄意微微抬起脑袋,谄媚地说。
用你说。冯燕不屑一顾。
那新任的龙勒县长竟敢谋从兄之关隘,收他下狱,他必要将其挫骨扬灰,以此雪恨!
裨将速度召集马步兵八百,严阵以待,其余人等留守营寨。冯燕跳上战马,手持长杆马槊,下令望东方玉门关进发。
驾马之前,冯燕抬手招来部下,吩咐到,“把那奸人头砍来,悬挂于将旗之下,以慑军威。”
“是!”部下领命,快步往回奔去执行。
冯燕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地拧了一圈马槊,技法娴熟高超。想他文武双全,七岁读兵书,擅于谋略,心思细密,一看就识破了这等不入流的雕虫小技。
区区女子,焉敢跟他下套,可笑可笑。
当冯燕的思绪转了十八道弯后,面部表情突然僵住了一般。等等,事情如何进行得如此之顺利?
不对,这不对,那女子既然敢于谋取玉门关,绝非等闲之辈,派一个生性善变之辈行诓骗之事,岂能不留后手。还是留了后手,他没看出来?
不对不对,一定是在下套,诱他攻城,等他人马一到,关上万箭齐发。
一定如此!
冯燕将马槊扔给部下,勒马掉头,穿进胡杨林,追上去执行命令的部下,他自行下马冲进了军帐内,双手将黄意从地上提起来,发狠地逼问到:“城内到底有多少军马?你敢诓我一字,我立杀汝!”
黄意恐惧地咽了咽口水,答:“三百、是三百。”
“三百?你刚刚才说只两百!!”
冯燕瞪大双眼,脖子上青筋暴突,血管一跳一跳。
闻言,黄意身躯一抽,面露惊慌,“在下、在下一时恍神,说错了,对我说错了,是两百没错,远远不足三百。”
冯燕愤而将他扔到地上,若有所思,而后凝视着他,开口问:“关内有何将领?”
“关内并无将领。”
“无将如何敌得过羌卫?”冯燕追问。
这是最可疑的一点,莫说誓死效忠的十八羌卫,他从兄冯悉亦颇有武力,等闲三五人近不得身。
黄意眼珠子一转。“他们先擒住冯都尉以为质,羌卫莫敢不束手就缚。”
“龙勒县长,何许人也?武艺如何?”
“只是一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一派胡言!”
冯燕彻底被激怒,脚疾风骤雨一般踹在黄意身上,将人从帐头踹到帐尾,又从帐尾踹到帐头。除了脚踹,更兼以手上的马鞭。仅仅一刻钟过去,黄意浑身上下几无完肤,口吐鲜血,晕厥了过去。
冯燕嘴里喘着粗气,累得两鬓冒汗。他命人从湖中取来一桶冷水,倒上盐,径直淋透黄意的全身。盐水洒在伤口上,钻心灼骨般的疼痛,黄意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嚎叫,从营帐中弥散开去。
“杀你未免太便宜你了,你不说实话,我就折磨你生不如死!”冯燕手捏着他大臂上的伤口。
“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
“一百。”
冯燕将手指生生按进伤口里,听到他哀嚎一声,再继续问:“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
黄意控制住喉部的颤抖,“只有、只有五十人。”
冯燕气极反笑,将手指按得更深,鲜血从伤口飙射而出,浸染上他的衣襟,对面的黄意痛苦得双眼泪涌,嚎啕不止。他再问:“关内到底有多少人马?”
黄意上半张脸痛苦堕泪,下半张脸却止住了抽搐,努力挤出四个字来:“雄兵、八千。”
“多少人马!”冯燕歇斯底里。
“雄兵、八千。”黄意奄奄一息。
“多少人马!”
“雄兵、十万……”
当黄意再次睁开眼睛时,察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就表示时间至少过去了四个时辰。玉门关近在咫尺,如果冯燕率领上千军马攻关,很可能到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
但他料定冯燕不会选择贸然出击。冯燕疑心病极重,今日送信辞都能被怀疑试探,随后他一番佯装投降招供,以退为进的搅和,冯燕只会更加起疑。
疑心病重的人,绝不会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