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透过缝隙钻进了“东洪老菜馆”的包间里。零点墈书 首发这家位于县城边缘、毫不起眼的小店,此刻正门窗紧闭,店内唯一的雅间里,炉火烧得正旺,炭火噼啪作响,将不大的空间烘烤得暖意融融,甚至有些闷热。桌上摆着几样热气腾腾的本地土菜,酒是东洪本地的老烧酒。
主位上坐着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显平,他脱去了厚重的呢子大衣,只穿着深色羊毛衫,脸上带着一种刻意收敛却依然存在的威严。他的左手边,是刚从市里“回来”的市人大副主任李泰峰。李泰峰脸色依旧有些灰败,但眼睛深处那抹被羞辱和绝望的眼神无法藏匿,在炉火的映照下,竟比往日浑浊的疲惫更显锐利。他的右手边,是政协主席胡延坤,胡延坤裹着一件旧棉袄,背脊佝偻,但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
作陪的三人,神情各异。县委副书记、县人大党组书记刘进京坐在李显平对面,眉头微锁,眼神在跳跃的炉火和李显平、李泰峰脸上来回逡巡,带着审慎的掂量。常务副县长刘超英紧挨着刘进京,脸上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圆融笑容,但那笑容有些僵硬,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一丝对未来的茫然。县委办主任吕连群则坐在末位,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放得很低,眼神却异常活络,添茶倒水的活干的勤快。
“泰峰啊,这杯酒,给你压惊,也给你洗尘!”李显平率先端起酒杯,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市里有些人,做事太绝,不留余地!你为东洪辛苦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我这个政法委书记,东洪走出去的干部,脸上也无光啊!”
李泰峰喉头滚动,端起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辛辣的酒液入喉,仿佛点燃了胸中积压的屈辱和悲愤。他重重放下酒杯,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东洪特色:“显平书记……我李泰峰在东洪这些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我敢拍着胸脯说,没在石油公司安排过一个人,没收过一个人的钱!我家那口子,到现在还是家庭妇女!儿子、儿媳妇,都是凭自己本事考的师范,当的普通教师!我何曾给自己、给家人开过一次后门?更谈不上贪污受贿!我清清白白一辈子,到头来……落得个停职调查,晚节不保!这口气,我咽不下啊!”他说着,眼圈竟有些发红。
“咽不下!”胡延坤将酒杯拍在桌子上,震得眼前的杯盘叮当一响,他略显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泰峰,“泰峰书记啊,你不是干错了事,你是站错了队啊!都说咱们东洪的干部做大成势?哼!放眼东原,哪个地方的干部不抱团?抱团才能取暖,现在这个社会,单打独斗死路一条!”
他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悲凉和愤懑:“显平书记说得太对了!我看平安县出来的干部,那才叫抱团抱得紧!钟书记当过平安县委书记,他提拔起来的平安干部,现在哪个不是鸡犬升天?张庆合市长、李学武部长、李尚武局长、吴香梅书记、廖自文书记、郑红旗副市长、张云飞县长……市里二级班子,平安系占了多少?大家谁心里没本账?抱团才能有话语权,才能不被欺负!咱们东洪现在的乱局,你泰峰书记受了天大的委屈,根子就在这儿——咱们东洪的干部,心不齐啊!一盘散沙,才让人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李显平接过话头,目光如炬,扫过刘超英、刘进京和吕连群,语气带着沉重的敲打:“延坤啊,话糙理不糙。超英啊,你也在场,正好说说你的事。外界都传,你有处分,县委书记的位置悬了。我告诉你,有处分的干部多了去了,不一样升官?关键是你背后有没有人撑你!市委现在对你当书记的争论很大,我看很悬。为什么悬?归根结底,就因为你没有山头!咱们东洪的干部不团结,没人替你说话,没人替你顶!你一个人,再有能力,再想干事,能扛得住上面的压力?能挡得住别人的算计?”
刘超英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李显平的话说的很直,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隐痛。县委书记的位置,是他政治生涯最后、也是最大的目标,如今却仿佛镜花水月。
李泰峰看着刘超英变幻的脸色,长叹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沧桑和决绝:“以前啊,我总觉得要相信组织,组织会看到我们的付出。但现在看来……组织啊,有时候是最靠不住的!组织不还是一个个具体的人组成的?是人就有亲疏远近,就有山头派系!超英、进京、连群,你们三个都是县委常委,是东洪现在说话最有分量的几个人!如果你们三个能真正发出一个声音,拧成一股绳,东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