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予星终于僵硬地挪动几步,看向容晏祎。
只见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不知在盘算什么。
门外的气味离开了,小狗又凑到了床边,容晏祎伸手揉了揉它的后颈毛。
郁予星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他难以想象,容晏祎在十几岁竟然就已经习惯了这些。
小狗得到主人的抚摸,开心地摇着尾巴,汪汪叫了几声,往打开的门外冲去。
最后它停在了沙发脚边,好像累了,毛茸茸的身体挨着硬质的三角形装饰木块睡下了。
沙发上并没有两个男人缠在一起的裸体,门外也不再是刚才看见的出租屋客厅。
又变了。
郁予星走出了房门,靠近小狗,发现它的肚子鼓鼓囊囊,一些蛆虫在它裂开的口鼻上蠕动,恶臭扑鼻。
客厅玄关,大门动了动,从外打开了。
还是刚才那个容晏祎,他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个还没拆包的新项圈。
听见客厅的响动,房间里走出来一名只穿着蕾丝睡裙的女性。
她和容晏祎有七分相似,是一个容貌端正明艳的漂亮女人。
令郁予星心情复杂的是,这女人浑身酒气,衣角还沾着呕吐物……还没穿内衣。
他别过头,觉得真是一个比一个荒谬。
怪不得长大后的容晏祎不太正常。
也不对,容晏祎那能长成那样已经很不错了喵。
至少平时还能是个正常男大啦。
“呀,乖仔放学回来啦。”女人的确是容晏祎的母亲,尽管没有一点母亲的作态,“不好意思啊,妈妈又喝醉了……”
容晏祎的目光转到沙发脚边,那具安静的尸体上。
“哎,你看到了?”女人明显还没醒酒,歪歪扭扭靠在门框上,精致的耳坠缠进了大波浪的发丝。
“乖仔,你要知道妈妈真的很爱你。前天,好像是前几天,妈妈喝醉了回家,以为是老鼠呢,就一脚踢过去。”
“小狗好像就有点不开心了,一直在那里睡觉,也不说话……”
容晏祎走了过去,抽了茶几上两张纸巾把小狗抓了起来捏了捏。
一些发臭的体液滴落,小狗躺下的地方有一团黏腻的污渍。
他叹了口气。
这只小狗连着那个没拆开的项圈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小狗不是在睡觉吗?我晚上还听见它叫嘞。”
女人皱起眉毛,做了长款美甲的手对垃圾桶指指点点。
“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还好天气变凉了,不然会有很多苍蝇。”容晏祎这么回答,站起身又抽了几张湿巾擦手。
“哦,这样啊……妈妈晚上要和朋友聚会,下个月的生活费打在你卡里了,乖仔要好好规划哦。”
说完,女人又摇摇晃晃回了房间,一头栽进床铺。
郁予星看着这一切,只是旁观就已经觉得扭曲极了。
那只小狗没有明显外伤,被踢飞后因为内脏疼痛叫了几天可能是真的。
郁予星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容晏祎已经擦干净手了,他把湿巾团起来投进垃圾桶。
湿巾“啪嗒”一下搭在小狗无力垂到嘴外的舌头上,盖住了。
十几岁的容晏祎,长腿搭在茶几上伸了个懒腰,打开了电视。
郁予星看见他甩在沙发上的包外边卡了一只黑壳水笔。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那只水笔在容晏祎手里转动,晚自习教室的灯光打在笔帽上,像小狗闪着光的眼睛。
容晏祎是住宿生,周六下午才可以回家,周末中午返校。
周二小狗被醉酒的母亲踢伤在沙发脚。
周三夜里,小狗死了。
周四晚上,在晚自习转笔刷题的容晏祎突然想到可以买个项圈。
周六下午,他拿着新项圈回到家,发现沙发脚的小狗已经腐烂生蛆了。
电视机里放着一些新闻,荧蓝的背景光打在浅褐色的虹膜上,郁予星忽然看懂了那里面的情绪。
失望。
容晏祎只觉得失望。
项圈白买了。
小狗的肉里早已钻出了第一只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