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下意识觉得今天的女仆小姐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她没问,而是接过女仆小姐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无奈地说:
“对我而言是两三天没见,可对你来说的话就不一样了——陪着那位初生的承冠者在即将坠入地狱的下城区度过了一千多年,即使是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但无法否认的是那段经历真实不虚……没错吧?”
她在细数女仆小姐的罪恶,用的却是老朋友间开玩笑的亲切口吻。
这大概也能说明她此番前来酒吧大概并非是为了兴师问罪,而很有可能只是在调查情况。
推测出了如此的可能,女仆小姐便也学着桑落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倒了杯水递过去一边回答:
“没错是没错,可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呢?”
“哦?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呢?”
桑落以手指停住沿着桌面向她滑来的水杯,抬头看着女仆小姐,笑意盈盈地说:
“毕竟就算你不是师爷,可怎么着也算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吧?”
两人都看过那部如今已经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电影,自然能够从彼此的用词中感受到微妙的讽刺感。
显然,桑落不怎么相信女仆小姐。
女仆小姐只好俯身贴近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对嘴巴,无辜地卖萌:
“可人家真的不知道鸭。”
桑落觉得她这样真的很……欠那什么,可偏偏得忍着,于是干脆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你家那位大魔女呢?”她转过头看了眼酒吧角落那张空出来的桌子,“我跟她聊好了。”
“床上趴着呢。”
“……啊?”
“啊什么,”女仆小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老人家今天龙体抱恙不便待客,如果客人您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都一样的。”
说完她又低下头,像模像样地唉声叹气道:
“没办法嘛,有的人就是爱逞强……我不说是谁。”
但答案却已经很明显了。
桑落表情古怪地盯着女仆小姐看了两眼,忽然把手伸进裤兜里,摸索两下掏出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然后就当没听见女仆小姐说的话一样把话题转移走了:
“虽然直接导致了一位承冠者的诞生,不过好在那位承冠者似乎在遵守与你达成的誓言并未入侵上城区,所以负面影响成功被降到了最低。”
“下城区坠入地狱,几乎等同于被静谧机关所销毁,再无可能通过观测者方程对上城区产生威胁,而异类们也因此从某种意义上得到了新生——这么说来,除却让几位顽固鹰派代表人物差点气住院以外,你还真把悲剧故事给打出了大团圆结局啊。”
桑落叼着棒棒糖,又无奈地轻声感叹:
“这样,在电车难题前提下,没有人受伤的世界似乎就这么诞生了?”
女仆小姐难得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听桑落对她的评价。
而桑落似乎回想起什么,忽然忍不住也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你说的么——电车难题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如果非要让人选择的话,那倒不如去不断殴打电车,直到它停下……从很久之前,你好像就很讨厌电车难题啊。”
“其实只我是在痛恨自己的无力,”女仆小姐低下头,“人的一切痛苦都来自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嘛。”
“毕竟没办法,火车总是要创死一个人的,那要不就把你给创死吧?”
她俏皮地开了个玩笑,接着又轻声说:
“更何况拯救了下城区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他,是曾经的小亚瑟,如今的承冠者·耶梦加得。”
“关于他……那可不是个合家欢的童话故事。”
……
“哗啦啦——”
江酒推开花店的门,挂在门帘上那串水晶风铃便如同海浪般悦耳地响了一阵。
很好听。
听到这铃音,店里坐在一丛纯白鸢尾花旁扶手椅上的女人便朝门口方向缓缓转过头来,略显空洞地微笑,问:
“是酒酒来啦?”
江酒点头,也回以微笑,然后用曾经的男性声线说:
“是我,风铃姐……你怎么次次都能猜到是我来了呀?”
被称为风铃姐的女人闻言便轻声回答:
“是因为酒酒你身上的味道——那么明显的薰衣草香,想要认错都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