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看到了少女眸中的坚定与决意。
或许这时候她应该感到无奈的,可不知为何,她却只能一边微笑一边流泪。
“好。”
风铃姐说着,抓紧了江酒的手,缓缓贴在脸颊上,闭上眼,感受着那温暖柔软的质感。
她与江酒拥抱,又被江酒揽住腰,缓缓从花海中扶着站起来。
江酒抽出魔杖,以魔女小姐之前传授给她的办法,自虚空中刻下如尼文字,然后借助独属于她的力量,就像每一个唯心主义战士一样,打通地狱与上城区之间的道路。
但一切注定不会如此顺利乃至于风平浪静。
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鸢尾花海忽然暴动起来。
平日优雅安静盛放的它们化作了天灾般的魔物,就像是在上城区白冠之王的梦境即将毁灭时那样,纯白鸢尾花的枝条抽搐着,疯狂自大地之中汲取养分,生长出尖刺与触手般的坚韧藤蔓。
“母亲……母亲……”
它们的花瓣开合,露出其中宛若人面般的精魄,表情苍白而僵硬地呼喊它们的神,它们的承冠者,它们的白冠之王。
江酒看到风铃姐头顶花冠上那朵鸢尾花不知何时也绽放了,露出被隐藏于花瓣后的人脸。
它在哭泣,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无辜且纯真地流下泪来。
于是白冠之王的表情便恍惚了一下,接着露出极富有神性的安详微笑。
“我要……要留在这里……酒酒……它们……它们需要我。”
江酒便恍然。
“原来如此。”
她低声说着,低头看向脚下这片仿佛无穷无尽的纯白鸢尾花海。
在漫长的时光中,在承冠者的辉光滋养下渐渐蜕变出了灵智的鸢尾花们不愿失去母亲的宠爱,由本能催生出贪念,于是于是向白冠之王发起了名为爱的叛逆么?
它们以身躯封锁了这处世界,也正是因此外界的地狱千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白冠之王的传说。
它们送给承冠者那顶花冠,却通过花冠经年累月悄无声息地扭转承冠者的认知,妄图以此获得永恒的宠爱。
也正是因此,风铃姐才会对她说不能跟她一起回到上城区这种话吧?
——因为不知何时,她已有了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片鸢尾花海的本能。
江酒想着,又抬头,看向那棵屹立于鸢尾花海中央的巨树。
“是你么?风铃姐?”
她轻声问。
正如神圣罗马帝国既不神圣更非罗马也不帝国那样,或许以纯白色鸢尾花而出名的白冠之王本体也并非是鸢尾花,而是一棵树。
一棵通天彻地,不知屹立了多少年,悄无声息撒下光辉庇护鸢尾花海的古树。
那便是白冠之王的正体。
江酒终于勘破了真相。
而此时鸢尾花们也生长起来了。
它们彼此缠绕连接在一起,宛若蛛网般封锁了整个世界,又悄无声息地沿着古树树皮攀爬,像疯了一样,似乎是想将白冠之王的本体也困住。
就像无数年之前一样,鸢尾花们渴望能从它们的救主那里得到更多的养分关注与爱。
“但爱从来都不是一方毫无节制的索取啊,爱应当是双方对彼此的付出。”
江酒说着,看向眼前的风铃姐,伸出手来,轻轻拽住了她头顶的花冠。
花冠中寄生的鸢尾花精魄尖叫着挣扎,甚至生长出带着尖刺宛若荆棘般的藤蔓,狠狠地刺入江酒的手腕,血淋淋的一片凄惨模样。
可江酒却宛若没有任何直觉那样,任由鸢尾花精魄吸取她的鲜血,缓慢却坚定地把它从风铃姐头上摘了下来。
“敢吸我的血吗?”
她歪了歪头,看着手里的鸢尾花冠。
“勇气值得赞赏,可不知道风铃姐有没有告诉过你——魔女之血乃剧毒之吻?”
江酒忽然微笑起来。
正如她所说的,忽然有火燃起,悄无声息地从花冠内部涌出,瞬间就把它化为灰烬。
江酒拍了拍手,挥散灰烬,然后看向似乎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白冠之王。
“关于公主和童话的故事,就应该有个公主和童话一样的结局,是吧风铃姐?”
“哦,你好像已经睡着啦?不过没关系,我把你吻醒好了。”
“——就像睡美人的故事那样。”
于是小公主便俯身,轻轻在白冠之王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