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洪武十年，年轻的太子究，亦是嫡长子究，已是盛名在外，能文尚武，谦逊有礼，为朝臣所称赞。太子究之生母，后宫之主当时皇后，乃是荥阳郑氏。先帝尚为皇子时郑皇后嫁与他，温婉贤能，谋略甚多，为先帝所敬重。然十二载光阴转瞬即逝，先帝坐稳了江山，夫妻情谊却日渐淡薄。皇后清傲，自视甚高，不与妖娆媚物为伍，心中却郁结许久。

太子究在东宫与侍卫练习剑术，才过了几招，便见皇后入宫来。太子究收了剑，冲上去欢快地唤道：“阿娘！”

皇后目光有些哀怨，却依然温柔一笑，拿出手绢替他拭去额上汗珠，声音温婉：“究，累了吧？”

“不累，练剑是为了保家卫国，哪能喊累？”

皇后“扑哧”一下笑开，摸着他的头道：“你才十二，有些事尽可以让你阿耶先担着！”虽说太子究年方十二，可个子已开始突显，眉目逐渐硬朗，脱去童子的稚气。

太子究不满皇后的说法，嗔她道：“我是嫡太子，自然要为阿耶分忧，怎能懈怠？阿娘母仪天下，心怀苍生，怎可存私心去大义？”

皇后已是习惯太子究像个小大人一样说教她，她只是笑着反驳道：“母性皆如此！”太子究无可奈何，但他知这是皇后对他的爱，他依然十分受用。

太子究将皇后拉入殿内，笑问道：“不知阿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听罢，神情有几分黯淡，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伤，她笑了笑道：“我想你了，便来了！”

都说母子连心，太子究自是看出皇后的悲伤，道：“您撒谎，您分明是在难过。”

“我没有，我只是许久未见你，想来看看你罢了，哪有什么不开心。见到你，阿娘很开心。”

皇后眼神逃避，掩饰地笑着，太子究逐渐凝眉，看着皇后。

“陛下新晋了一位美人，甚是宠爱，连宿了七日，皇后殿下这是伤心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抢着道，她已看不下去皇后的自怨自艾，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她不屑与争宠，更鄙薄用阴谋诡计，来维护她的名声，维护郑氏世族的门面。

太子究听罢，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定定地看着皇后，问到：“阿耶宠幸旁人，您难过了吗？”

皇后再也维持不住面上掩饰的笑，在太子究犀利的目光下哭得溃不成军。

“是，我难受，我看着他移情别恋爱上别的女子，曾经的山盟海誓都作了泡影，若是比我优秀，我心甘情愿，可是不过是一张皮相，她们又有哪点比得过我？我为什么不可以难过？”

见皇后哭了出来，太子究的目光放得柔和，轻声道：“帝王皆如此。”

悲泣的皇后听了这句话，立刻喝道：“住口！”她两只手抓住太子究的肩头，红肿着眼睛道：“你不可以！究，惟有你不可以！你一定会是帝王，一位长情的帝王！对她好，永不背弃、永不相忘的好！明白吗，究！”

太子究竟是被皇后这般疯狂的样子镇住了，他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明……白。”三十多年过去，已成为帝王的储究，时常会想起先皇后红肿的眼眶，以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句话。

皇后得了太子究的允诺，像是得到了些许安慰，止了哭声，又恢复了皇后的威仪，郑氏的风范，低声道了句“失礼了”。坐了一会儿，皇后起身欲离去，却被太子究叫住：

“阿娘。”

皇后驻足回首，太子究问：“您难过，阿耶知道吗？”

皇后不答，下垂的眼眸却诉说着答案，太子究道：

“您从来不让他知道您难过，他又怎会明白您的心意？”太子究顿了顿，柔声道：“阿娘，试着表现出来，让他看到，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皇后的神情略显为难，似在思考，太子究期待着，皇后挣扎许久，微微摇了摇头，终是一言不发地离去，而她始终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洪武十年秋，平丘秋狝，太子究少年英气，打马上场，气势便已压倒诸多王侯。太子究神情肃然，目光冷冽，出手果断，毫无拖泥带水、矫揉造作之姿态，几场下来，收获最丰，搏得头彩。先帝亲自上场，笑着拍着太子究的肩，以示嘉奖，面上满是骄傲的神色，不住地道：“吾儿有先帝遗风啊！”诸臣纷纷夸赞太子究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得君如此，国之幸事云云。

太子究听着旁人的溢美之词，只是端庄地点了点头，面容严肃得像个枕戈待旦的将军，更是叫一众人赞叹，直道太子究不矜不伐。然而脱下骑装，进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