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就像被揭开帷幕,一幕幕在皇帝搭起的戏台上演出,王玢无言,他心中颇是难以置信,也甚不是滋味。眼前的帝王三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可王玢却满是心酸,为帝王而心酸。
王玢缓缓跪在地上,低声问:“您要臣做什么?”
帝王是何等聪明,将他最大的秘密告诉自己,痛苦两人一起承担,同时也相当于抓住了王玢的把柄。若是不为帝王所用,王玢将同这个秘密一起石沉大海。王玢心中略感不快,他讨厌算计,但他对储究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帝王似是很满意他的举动,他从枕下取出一把匕首,将它握进王玢的手,王玢心中一颤,面色剧变,他或许已经料想到帝王将同他说什么了。可拒绝的话堵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有一滴清泪从眼眶流出。
帝王轻轻搂过发颤的王玢,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道:
“杀了王修,为了我,好吗?”
“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太后也会护住你,相信我。你会取代王修,去到太后身边,成为她的心腹,为我谋事,为了我,好吗,阿玢?”
“不……臣……做不到。”王玢摇头避闪,表情惊慌失措。
帝王叹了口气,紧紧握住王玢的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帝王叹气道:“阿玢,为了家国大义,总是要有付出的,总是要有牺牲的,在你眼中,忠与孝,孰轻孰重?”
“王修,自朕认识他起,便觉得他是栋梁之才,可岁月无情,现下他已面目全非。他也曾怀凌云志,也曾许下千金言,曾经的他与你相比毫不逊色,可到底败在权势之上。”
“阿玢,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资的人,你有着高贵的品格,在忠诚与大义面前,我知道你会怎么选择。阿玢,这天下需要明君,而我需要你。虽是王修之子,可现下王修已配不上你了,是你父亲背叛了你,你这般做,也算是全了他年少壮志。”
两行清泪滑落,王玢红着眼,泪意朦胧地看着帝王,涩然开口:“可他……是臣的父亲啊!”
“阿玢,这也是天下的大义。”帝王无奈地盯着王玢的眼,轻叹了口气。
王玢绝望地闭了闭眼,许久,他嘶哑地开口道:
“臣……遵旨。”
王玢未曾对王修说过一句“我爱您”,他不是不肯说,只是他从来觉得没有必要。可在他应允陛下的那几天,他满脑子都是他与父亲的过往点滴。他自幼丧母,父亲虽忙,却硬是不要他人来照顾,凡事都亲力亲为,只因他答应过母亲会将他好好抚养长大。印象中相府的人很少,下人各司其职,总很冷清。父亲从不哭,一个人撑起整个相府,可他太累了,他需要有人陪着他。当苗熜第一次站在王玢面前时,他八岁。王玢直到现在才明白父亲那时的表情,小心翼翼,对,是小心翼翼。他那时没说话,只是漠然地点了点头,便独自回了房间。现下想来,他定是让父亲为难了,他当时应该笑一笑,说他认可他们。你看,他后来确实认可他们了不是,可惜,已成定局。
王玢徘徊了几日,他的内心愈发煎熬,他不能亲自动手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一想到假他人之手,他更是痛苦。夜里辗转难眠,白日又有陛下施压,一日比一日心事更重。
这日,他亲自端着盘子,来到王修的书房,送来他亲手做的羹汤。他来时。正巧王修书房里伺候的书僮也跟进来,王玢走进去,唤道:“父亲。”
王修见他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放下手中的工作,指了指岸上一些文书,示意书僮整理。随后他端起那小盏,细细品尝起来,尝了一口,王修略微惊讶地问道:“你做的?”
“是。口感可还好?”
“嗯,不错,就是稍微煮久了些,鲜味淡了点。”王修吃的很快,三两下便见了底。他放下瓷盏,背对着王玢用帕子擦嘴,道:“有些时候,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够跟为父站在一起,你看太后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是吧,不然为父也不会敬重她是吧。”
王修自顾自说着,王玢却一字未听进去,他藏在袖中的匕首似是烧红的烙铁,灼得他手臂轻颤,忍不住想要丢掉。
“你看你与太后作对,为父……”
“父亲。”王玢打断王修,王修回头,却被王玢轻轻抱住,王修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笑容,道:“你怎么……诶,多大的人了。”
王玢没说话,手中寒光已现,对着王修的心口。可是抱着身形比自己小的父亲,王玢说什么也下不去手,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因为这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的父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