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玿这一伤,足足养了三个月,三个月,足以令朝堂与天下来个天翻地覆。这天下看似平稳,可西北、西南正孕育着祸心;这朝堂看似平和,谁又知其中暗流涌动,要厮杀几个回合。可是,没有谁会告诉谢玿,因着这次飞来横祸,任谁都知是有人暗中使绊,无论是王玢还是谢表,都明白,谢玿必须锋芒尽收。
王玢递了几次拜帖,前来探望了几次,谢表纵然再给王玢脸色,也知是王玢救下了谢玿,故并不多为难。
起初王玢几次来,都被告知谢玿已睡下,这天方递了拜帖,下人引进来,正碰着谢玿起身喝药。
“谢玿。”
谢玿一怔,寻声看去,正见朝他走来的王玢,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千言万语只堵在喉头,父亲告诉他,若非王玢及时赶到,他怕是会被怀王那厮虐杀。谢玿知道是王玢救了自己,心潮翻涌,满是欢喜,他知道王玢会的,一定会的,因为他是王玢,因为他承诺过。
谢玿不敢轻易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满心欢喜便会溢于言表,他只是抿着唇,看着王玢轻巧地接过婢子手中的碗,挥手让人退下,走到他榻前,低头,定定地看着他。谢玿看着王玢俊朗的脸,不由得呼吸一滞,心跳加速。不行不行不行!谢玿在心中疯狂暗示自己,时候未到,切不可轻慢草率,将他心心念念的人吓走了。
谢玿不肯开口,王玢却早看透了他的心思,从他一进门,这家伙的眼睛就不肯离了他,眼中乍现的欢喜,却只将谢玿自己蒙蔽了去,好一出掩耳盗铃。王玢不由得浅笑,这小傻子!
于是王玢坐在床沿,手指捻过那勺柄,眸子微垂,熟稔地舀了一口药,放在嘴边吹了吹,递至谢玿唇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浅笑。
谢玿张口含住那勺子,脸却不争气地红了,看着王玢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他可耻的有了反应,心中不由得暗骂:这妖孽,要不要这么撩拨人?他轻吹药勺的怕不是一阵妖风,三两下便吹到谢玿心里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心。
谢玿盯着王玢的脸,公子颜如玉,下饭。一碗药三两下便见了底,谢玿却感觉过了很久,飘在空中晃晃悠悠的神思也因王玢将那药碗放下而落回他的身体。看着那空碗,谢玿不甘心,脱口而出:“这么快?”
话一出口,谢玿就后悔了。王玢眼睛亮闪闪,浅笑道:
“你很喜欢?”
谢玿老脸一红,装傻充愣道:“喜欢什么?”
明眼人话聊到这就该知道气氛不对该转移话题了,可王玢今日偏偏就瞎了,反正他对于谢玿喜欢自己这件事装傻充愣这么久,再傻一下也没事。于是他勾唇一笑,道:
“喜欢我喂你!”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谢玿心房巨颤,气一下没顺过来,开始疯狂咳嗽,他的一张脸红得不像话,谢玿把脸别过去,留给王玢一只红透的耳朵。
王玢不由得开心,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奇妙。
后来几次王玢再给谢玿喂药,谢玿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只是在王玢放下碗后,王玢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甜枣。
谢玿惊诧:“你这是……”
王玢捻起一颗甜枣放入谢玿口中,指腹碰到谢玿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令他眸光一暗,淡淡道:“药很苦,难以下咽,吃点蜜饯会好受些。”
谢玿顿悟,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难以下咽……”谢玿突然顿住,后知后觉,一脸震惊地看向王玢,似是不敢相信。果不其然,后者面带笑容,轻声开口:
“我尝过。”
谢玿颤声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
王玢笑,看着谢玿:“每次。”
淡然的一句话,直接引得谢玿伤口裂开,谢玿怎么知道自己反应会这么大,他下意识躲避,但肌肉幅度过大使伤口裂开。刚才听到话时有多激动,此刻他的伤口就有多痛。
见谢玿脸色遽变,额上泌出一层薄密的细汗,看着十分痛苦,王玢脸色一变,飞快掀开盖在谢玿身上的薄衾,见那白色绷带上渗出的鲜血。饶是王玢再好的脾性也得破功,他想杀了怀王。
“我去唤郎中。”王玢满眼心疼。
谢玿一顿,连忙道:“不必,徒增他们的烦恼,那边柜子里有药和细布,你可以拿来给我吗?”
王玢垂眸不欲,转身去拿,看着王玢的背影,谢玿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觉得王玢十分心疼自己,不是朋友之间的担忧,而是耐人寻味的……心疼。
王玢拿来药,谢玿本不想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