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南良在自己屋里踱步想着心事,门房来报,说是郑木匠找他,南良让门房请进来,国乱进了二道门,跟着南良上正房给二老请了安,便和南良来到他住的东厢房。姐姐已经嫁人,西厢房空着,妹妹和父母住在正房里。
南良从北平回来后,先是在省立第一中学当体育教师,学校停办后又谋了另一份差事,在新成立的蒙疆学院当体育教员。
南良给国乱沏了一杯茶,问到:“国乱哥,你可比以前瘦了不少,最近活多吗?”
“哎!快别提啦,现在蒙疆票子也难挣啦。”国乱拍着大腿叹着气,又道:“南良,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杂合面窝窝头我是吃够了。这个德木楚克栋鲁普老小子也没几下子。”
“德王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他的背后是东洋鬼。”南良说。
国乱一听这话,赶紧起身,去把门关严实了,回来坐下说:“南良,这样下去非饿死不可,钱挣不上不说,一斗黍子十五块钱,我辛苦一个月才落下十二三块,你给说说,去哪寻活路?”
南良呷了一口茶:“哪也没活路,现在十家连做法,三天两头查户口,去哪找活路?”
国乱更加无语。只能呆呆的坐着。
“国乱哥,高焕该上高小了吧?”南良问。
这时国乱才想起来为什么来找田南良:“你不提我都忘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高焕的事。”
“说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忙的,哥你尽管说。”南良说。
“高焕念完初小就不念了,我也怕他净捅娄子,不念不念吧……”国乱又把高焕阴阳不翻、和其他几件在学校口无遮拦,被老师告到家里的事一并告诉了南良。
南良听完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站起来说:“有骨气!咱儿子有骨气!比咱这些亡国奴强多了!”。
国乱又慌张的看了看窗外。
“那书不念也可!下步有啥打算?”南良问。
“我让他跟着我学木匠,他不乐意,我也想,不学就不学罢,我这个木匠都快没的吃了,我又问他,那你想学啥?他说要和你学把式。”国乱答。
“哥,只要你舍得,我肯定把一身的把式教给他。”南良说。
“好好好。”国乱有些激动,“你就把他当成你的亲儿子,该打该骂别见外,只要他能成了才。”
南良说:“国乱哥,咱俩还有啥客气的,明天正好我休息,你让高焕上午来找我,不,起床就来,让他来我这吃早饭。”
临走的时候南良又去正房给国乱用布口袋挖了两碗黄米面,国乱推脱不过,也就收下了。
“拿回去让嫂子掺到杂合面里,蒸出的窝窝头能黏一点,还有点甜味儿,我家也是这么吃,比干吃杂合面窝窝头好下咽。”南良嘱咐着。
南良送国乱出了大门,国乱才又想起面铺的事,又把高焕想去面铺当伙计的事拜托给南良,南良满口应承下来。
国乱把两碗糕面揣在怀里。跟南良摆摆手,往家里返。才发觉天色已晚,抬头一看,见一轮明月早已悬在钟鼓楼的飞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