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焕感觉这几天家里好像过年一样,爹早晨怀里揣着几个窝头出门,下半晌回来的时候,就会从怀里变出新花样。
有的时候变出三个白面大馒头,有的时候还能变出大饼,甚至有几次还变了几块黄糕回来。
娘在锅里刷点油,把凉了的黄糕切成薄片,放在锅里两面煎,发出滋滋的声音,家里全是油香,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高焕想起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三口吃年夜饭的情景,那个味道跟现在的一模一样。
娘煎完了糕,还把咸菜疙瘩也切成丝,趁着热油锅倒进去扒拉扒拉。
高焕和娘高兴的吃着,让爹也吃,爹说吃过了,这就是你们娘俩的。
高焕吃着煎黄糕,真劲道啊,咬着用手拽老长才断,嚼在嘴里又香又粘牙,自打东洋鬼进来就再也没吃过。
爹也一改往日的烦闷,说笑也多了起来。
原来,蒙疆联合自治政府政务院新设了很多机构,有总务、财政、保安、民政、畜产、交通、教育等部,修建改造工程量大,石匠、木匠、瓦匠、泥水匠暂时有了去处。
每天管两顿饭,国乱舍不得吃,还是啃家里带来的窝窝头,自己省下的那份下工揣回家,给娘俩吃稀罕。
人和那些牛啊马啊一样,吃点好料,精气神马上就上来了。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随着修造的完工,馒头大饼也没影了,又是一天两顿杂合面窝窝头。
国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高焕娘心里也急,劝着国乱:“要不寻个轻闲些的营生?”
国乱说:“这事我也想过,干木匠也不是长久之计,老了就干不动了,现在市面上又乱,人们哪还有盖房打家具的?”
高焕娘说:“打听着吧,有合适的就换换,人挪活,树挪死,心思也得活泛活泛。”
国乱觉得媳妇说的有道理,点头应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爹娘的话也让高焕记在心里。
这天回家,对他爹说:“爹,我们面铺的老车倌跟掌柜的提了,说自己年岁大了,再干一年半载的想歇了,让掌柜的早做打算,爹会赶毛驴车,那大车也不是什么难事,跟上半年就行。”
高焕的一番话让国乱动了心思,也向往着车把式东跑西颠,自由自在的生活,即可起身,穿上鞋,披上袄,说:“我看行,这就跟你南良叔说说去。”
边提着鞋后跟边往屋外跑,被门限子拌了一个趔趄。
第二天晚上,田南良把田掌柜和郑国乱都约到了家里,让郑国乱把自己想去面铺跟车的打算说给田掌柜听。
田掌柜说:“正合我意,车把式要找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国乱的为人我知道,那就先跟车,以后拉货送货就指望你们爷俩了。国乱呢,先跟车,老车倌在面铺里干了快四十年了,但是年老体弱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就多靠国乱用心了。”
国乱连忙点头称是。
田南良又对田掌柜感激了一番,连连作揖。
田掌柜又连忙回揖,说着:“不敢当,不敢当,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以后还请田课长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