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程宜发送的心愿被宇宙接收到了，回到旧金山没几天，周五下午，她就收到了一条消息：“好久不见，我来湾区了，你周末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程宜正在惊讶宇宙派送快递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另一条来自房屋中介的消息跳了出来：“程小姐，房子可以签合同了，恭喜你哦。”

她飞快回复了一句好的，跟她妈汇报了一声。

国内时间才早上五点，她妈居然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情况：“那月供呢？你钱够不够？”

“够，下个月我租的房子就到期了，就这个月稍微紧张一点，要交房租和贷款，但我有积蓄。”

“要么我明天还是汇一点给你。”

程宜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我都算过账了，我不缺钱。我要是交个月供，就一点积蓄都没了，银行也不会同意贷款给我，人家也要做风控的。”

“你自己掌握好，缺钱了跟我说。”

“你不要瞎操心。”

“你反正总归嫌我瞎操心。你现在自己有房子了，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程宜噎了一下，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程宜不是不耐烦她妈，她手头是真的有点紧张。

买房没花她妈的钱，首付就花光了工作几年来的存款，又卖掉了80%的公司股票，贷款是按最大额度贷的，每个月还完贷款手里的钱就够生活费了，存不下几块钱。习惯了每个月有钱进账银行账户数字往上涨，现在突然要月光，总是缺点安全感。

但这些话她不想跟她妈说，前期大话都放出去了，“要靠自己自己买房”，现在也的确做到了。这个时候回去要钱，容易被人看扁。

再拮据小半年，等她再升个职，一切就都好了。

程宜切回了刚刚的对话界面，点进头像翻看朋友圈。

封面是一张山间日落的风景图，没什么摄影技巧可言，朋友圈设置了半年可见，只有寥寥几条新闻转发。程宜一条条点进去，连赞都没几个。她心想大概是他们俩没什么共同好友。

程宜回了个“行，什么时候”，就打五个字的功夫，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她决定去上个厕所缓解一下，路过会议室，看见Kevin和一个人坐在里面，那人长得有点面熟，一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回到座位上，她翻出了Kevin的日历，又在内部系统搜了一下，才发现正在跟Kevin开会的人，正是HRBP。普通员工一般从入职到离职都不见得能见一次HRBP，她也只是在邮件上见过头像，没见过真人。

看来她举报Kevin性骚扰的邮件已经被受理了。

程宜心里一轻，但很快，有一层重重的阴霾覆盖了上来。

手机震了下，“宇宙快递”回复了：“周六中午，在这个地址附近。”

紧接着分享了一个地图上的地址，离程宜家开车半小时。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也不问一声她方便不方便。

微信又跳出一条消息：“餐厅你挑呗，找个你想吃的，我都行。”

程宜抿抿嘴，找了家吃brunch的餐厅发了过去。

接着她打开Google Scholar，输入了“胡里文”的英文拼音，倒是搜到了几篇论文，但只有寥寥几个引用，跟他朋友圈的点赞数量一样冷清。直接在Google里搜，也没搜出什么有效信息来。

发布会后工作就少了很多，她心想闲着也是闲着，翻出了高中同学的微信问，你知道胡里文后来怎么样了吗？

发完才想起来，国内还是清晨，一时半会回不了。

下班前，程宜走出了几步，又回头扫了一眼Kevin的座位——包在，人还没回来。

她若有所思地偏过头，视线落到阮天晴的座位上，也没有人。

从洛杉矶回来之后，阮天晴一连请了三天假，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心慌气短。

她从超市买回了一大堆食材，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做饭，每天一份四菜一汤的便当，给方屿声带去公司当午餐。

方屿声正要穿鞋，拎着便当一脸怀疑地问她怎么了。

阮天晴把他往外推说给你一点爱的鼓励，我明天用番茄酱给你画个爱心怎么样？

“你心情一不好就喜欢钻厨房。”方屿声看了眼时间，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说，“来，我还有十分钟。吃人嘴软，我帮你排忧解难。”

阮天晴凝视着方屿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