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别把自己说那么体面。是我想要的东西——你，要，不，起。”

阮天晴在听到“出卖色相”四个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她抠着手掌心，拼命让自己用程宜一样镇定的口气说：“你这么看不起我，但这么多年，你不还是舍不得我这个‘朋友’？哦，还是舍不得有个‘小跟班？。一个需要靠小跟班来衬托的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小跟班吗？怎么样，今天发现原来小跟班也是假的。”

程宜发出了一声嗤笑：“笑死，我要一个没用的小跟班干嘛？等着被背刺吗？”

她打开门踏出去：“阮天晴，我或许不认可你，但在Kevin的事情上，我对你没有过恶意。”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阮天晴彻底失去了吃炸鸡的兴趣，她机械地盖上外卖盒，放进了冰箱里，又洗掉了方屿声早上扔在水池里的两个盘子和杯子。

很奇怪，她一点也不想哭，只是觉得累透了。

她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想发消息问问方屿声啥时候到家她准备先洗澡睡觉了，结果鬼使神差地点进了折叠聊天里，看到了Kevin最新发来的消息：

“你知道吗，你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跟你聊过之后我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天晴，你就是我的小太阳。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走到很远的地方。”

阮天晴把头深深埋进靠枕里，痛哭了起来。

她和程宜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把这些年在心里浮起又压下了无数次的猜测和不爽，终于说出了口。什么样的感情翻来覆去磨了这么多年也都淡了，或许说出口的瞬间还是艰难，但说了也就说了，她心里早就坦然地接受了。就像她安慰Kevin说自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柴，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都不用过脑子，有些话在心里说多了，人自己也就信了，觉得自己就那么回事了。

至于方屿声——前几天她和方屿声商量回国的时间，方屿声的他爸妈希望能他们能回去过年。阮天晴说老板这次可能要给她升职，想等到明年四月份，升职的决定公布了再走。方屿声说，家里不缺她这口粮，升职不升职的不要紧。

在她自己眼里，她是个小废柴，在他们眼里，她是小跟班，是家里会好好保护、无论干成什么样都不要紧的小公主。

然而Kevin告诉她，她是一个有着神奇魔力的小太阳。他告诉她，也许她不是这样的呢？

哭着哭着阮天晴抬起头再次拿过手机，拉黑了Kevin的微信。

当公主不好吗？一个错误的小太阳，她眷恋什么？扔了就是。

走出阮天晴家，程宜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受控地发着抖。心里仿佛弥漫着火山爆发后的灰烬，无数尘埃飞舞什么都看不清。

夜色沉沉，路灯暗得融入了黑夜。路边一辆车里亮着暖黄的灯光——

程宜的脚步停住了。

江淮之没走。

他把椅背放倒了一点，闭上眼睛在休息。

程宜循着光线看过去，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脸上的棱角一寸寸像海底的冰山，平时常常挂在脸上亲切明朗没心没肺的笑容褪下了，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梦里有什么让他放不下。

眼前的这一幕仿佛细雨落进了她心里，干涸的土地一点一点重新湿润了起来。

她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淮之被动惊醒了，侧头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只见程宜沉重地靠上椅背，闭上了眼睛。

“你劝人真的很在行吗？”

“你劝劝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