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干什么?他们跟我也没什么利益冲突,都比我junior,哪一个不是我平常帮过的?居然只有一个人说站在我这边,Kevin都走了,哦, Kevin就是那个被我举报的同事,他都走了他们还站什么队啊?”
说到这里,程宜突然眯了眯眼睛。
当时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同事忿忿说程姐,你实力强,又不把活都丢给别人做。哪像Kevin呀,你知道吗,他项目上的人可惨了,他啥也不干,别说写代码了,他们让他review一下diff,都得找他好几次才能找着。
程宜眼疾手快地把他手里倾斜的水杯扶正:“清者自清。”
很多事情她之前没来得及多想,现在回看却发现了猫腻。
她语速越来越快:“哦不对,我不觉得他是真的站在我这边。以前我们关系也就稀松平常,你想想,他今年年中刚升职到senior,跟他同批还有一个升了senior的,这两人肯定现在都对Kevin的位置虎视眈眈。Kevin一走,现在我在组里又岌岌可危,他们肯定偷着乐呢。这个时候跑过来卖好,无非就是想趁着别人都在落井下石的机会来卖个人情拉拢一下我……或者就是那一边的……细作。”
她光顾着对着面前黑黢黢的海发火,没注意到江淮之已经重新把座椅调正了,给她开了瓶水,递到了她面前。
江淮之听着程宜颠来倒去地讲,讲到后来干脆连上下文都不给他介绍了,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个大概——反正就是一些办公室政治斗争嘛,都一回事——听到她说出“虎视眈眈、岌岌可危、落井下石、细作”几个词的时候,差点笑出了声。
但他及时收住了,板着脸顺着她的话说:“嗯,肯定,细作。”
他才义愤填膺地说了五个字,程宜倏地清醒了。
她并不习惯有人这么斩钉截铁地站在自己这一边,碰到事情,连她妈都会让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哪没做对,如果都做对了,那就想想哪能做得更好。
所以当算是半个陌生人的江淮之不由分说替她说话的时候,她立刻就警觉了起来。然而很快她眼神一暗,心里仿佛漏了个小孔,里头刮过一阵风——上一个无条件站她的人,可能是阮天晴了。
“那你帮的那个同事呢?又是怎么回事?”
程宜喝了口水,声音重新恢复了冷静:“她是我一个很多年的朋友,从大学就认识了,后来又一起工作了很长时间。这么想想,她好像是跟我做朋友最久的人了。”
她难得的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但是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认识真正的她。”
沉默了好一会,江淮之既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回应她,他静静地坐着,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前方的海,被风掀起了一阵浪。
他打开了一点窗,有风吹了进来。城市边上的海风没什么腥味,只有一种柔和的包容。
“我一直不太喜欢女生之间的友谊,觉得黏黏的很难受。其实她是那种会跟人手挽手走路的小姑娘,但她从来都是不远不近地走在我旁边。我从没想过她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会贴着脸一起自拍,那些最好的女生朋友之间会做的事情,我们从来都没做过。”
苦涩一点点漫了上来,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她也觉得委屈吧,原来她跟我做朋友这么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江淮之从她的描述里,猜测她说的这个姑娘,很可能就是上次试戒指的女生。
程宜给的信息量不多,他不想贸然发表评论,没等他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程宜已经迅速地收拾好了刚才的失神:“抱歉,我刚才可能情绪有点失控了,刚认识就对着你发牢骚。”
江淮之轻轻笑了,声音里带着淡淡暖意:“怎么会,你也是人,人都有情绪。再说,今天我本来就是来听你说说话的。我很开心,今天重新认识了真实的你。”
凌晨12点,程宜把朋友圈微博小红书刷了个遍,感觉世界越来越无聊,热搜上只有女明星越来越美男明星越来越帅。她按灭了屏幕关了灯准备睡觉,突然福至心灵,打开手机搜索斯坦福敲钟时间表,但换了几个关键词,也没搜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有些悻悻地放下手机,躺在床上认真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江淮之好像也没说啥,他不就念了会台词吗?怎么就敢号称自己有个伤心女孩俱乐部?
然而一片冷清连城市灯光都打烊的黑暗里,她觉得一颗心仿佛泡在温泉里,嘴角难以觉察地弯了弯。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