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距离上海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
方屿声家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小区里,位于小区中心风景最好、小桥流水的那一排。
此刻,阮天晴一丝不苟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形成了两个直角,手端正得放在膝盖上,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上的当地新闻。
一周前,她和方屿声落地后,先回家看了趟她爸妈,前一天下午才到了S城。晚上方屿声父母给他们接风,然后阮天晴回酒店,方屿声回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阮天晴才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到了方屿声家里。
方屿声爸爸一早就出门工作了,他妈妈端出一碗洗干净的丹东草莓,寒暄了好几分钟之后问:“天晴,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吗?”
阮天晴当然知道,对方屿声这种家庭来说,婚礼其实并不是给两个新人办的,是办给他父母的亲朋好友、生意场上的朋友看的。因此她乖巧地说:“这方面我不懂,阿姨,我听你安排。”
方屿声妈妈闻言,立刻掏出手机上的备忘录,戴上了老花镜。
她大概早就盘算过了婚礼的安排,她的想法是,从阮天晴老家过来有不少距离,很多亲戚朋友不一定过得来,所以婚礼肯定是要办两场的,一场在方屿声老家办,一场在阮天晴老家办。需要阮天晴操心的,就是统计一下有多少桌。
“天晴,婚礼呢,你不用担心,都由我们家来操办,所有的费用都我们家出。你到我们家来,我就当你是自己女儿,既然是自己的女儿,我们肯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阮天晴紧张得腰酸背痛,此刻听到这话,眼眶一热:“谢谢阿姨。阿姨,您放心,我也会像孝敬自己妈妈一样孝敬您的。”
她把自己说感动了,最后几个字尾音轻颤。但方屿声妈妈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至于工作呢,屿声爸爸给你们在事业单位找个工作,你们要是想考公务员我们肯定支持,不想考也没关系。我们在单位附近的小区看好了两套房子,新小区,环境很不错的,绿化非常好。两套房子,一套你们住,一套我们住,我们就负责帮你们买汰烧,你们下班了就过来吃晚饭。小区旁边就是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重点初中,以后生了孩子,你们上班来不及,我们就帮你们接送孩子。”
“我和屿声爸爸不需要你们赚多少钱,家里不缺这钱,我们也老了,很多事情都想开了,一家人能开开心心、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这是最重要的。”
阮天晴眼前已经有了画面,开阔明亮的房间里,香喷喷的晚饭冒着热腾腾的白烟。她和方屿声接上放了学的孩子,手拉着手走回家,孩子一蹦一跳地说着白天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晚上难免要辅导作业,但就连那些辅导不出来的作业,也冒着幸福的爱心泡泡。周末她和方屿声想溜出去过二人世界,也有老人在家照应,平常开个车就可以去上海买奢侈品,每年可以去国外旅行两趟……
这一切比她曾经最大胆的想象还要完美。
阮天晴想起回老家的时候,她去爷爷奶奶家给她们红包,奶奶偷偷把她拉到了房间里。
奶奶说,这么多年只要一想到你还没有结婚,半夜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人人都说你有出息说你优秀,考上了美国大学,留在美国工作,但就是可惜还没结婚。
她说着说着落了泪。
阮天晴安慰:“我这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你看我戒指都戴上了。她们的戒指有我的大吗?”
奶奶擦擦眼泪说:“戒指大有什么用,别人家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孩子都生好了,喜酒办了好了几趟了,份子钱都收了多少了。你爸妈供你出去上学花了这么多钱,等于打了水漂……”
阮天晴“噗”的一声笑了,拍拍奶奶的手说:“我工作这么多年,学费我早就赚回来啦,怎么能说打水漂呢。”
“那不一样,你结婚办一趟酒,生孩子再办一趟酒,你爸妈这些钱才算收回来了。”
阮天晴这才理解了奶奶的逻辑,原来不管她自己在外面赚多少钱,都不能算是钱,只有她通过符合世俗的方式赚回来的份子钱,哪怕算一算成本很有可能是亏本的,跟她本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关系,才算是她赚回家的钱。
但阮天晴并没有把奶奶的话放在心上,她觉得那只是老人家思想陈旧,因此聊了一会、带爷爷奶奶去扫了个墓,就开开心心地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同学们对她当然是很客气的,看见她来,纷纷围了上来。有个女同学感慨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美国生活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