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宝钗将袭人从大观园圊厕行，调到自己身边，一来拴宝玉的心，二来自己有个臂膀。

袭人感激异常，连表忠心，表示往后以宝钗“马首是瞻。”

宝钗对袭人的态度很满意。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袭人赌咒完，宝钗让袭人起来，命她依然在小凳子上坐下。

袭人越发恭敬。

宝钗笑说道：“你在荣国府多年，府里的规矩，你是清楚的。

老太太和太太，从前都很看重你。

可是，自从林妹妹生日那天，怡红院上上下下醉成一团，被老太太、太太、史侯夫人瞧见。

我知，那天也是你的生辰；别人不记得，宝玉他记得。

宝玉念着你的好，准备了几坛子酒，想等到晚上时，把你喊来，悄悄给过生日。

没想到，大白天的，所有人都喝醉了。

老太太、太太对此颇有微词，认为是你纵容得怡红院没上没下、不懂规矩！”

袭人被说中心事，越发忐忑不安。

宝钗道：“你服侍宝二爷多年，他的脾气、性子，你比我清楚。

他为人最是重情不过。他一时气恼，把你撵走；事后，他后悔得不行。

我与他成亲后，见他对你念念不忘，我拼着得罪老太太、太太，把你要了过来。”

袭人感激得涕泪涟涟，双膝一软，跪下道：“奶奶的大恩大德，袭人没齿难忘！”

宝钗笑着拉起袭人，说道：“我不图你的报答。我的心思和你一样，为的是宝二爷。

你以后尽心尽力服侍宝二爷，有你的好处呢。”

宝钗说着，抿嘴一笑；袭人双颊红透，低头绕着手绢玩，好生害羞！

且说林黛玉，自从和贾宝玉分手后，心中时刻记着，要与宝玉保持距离，免得再堕情孽之中。

林黛玉自幼几次经历生离死别，因思自己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她仅有的，唯有“家声”而已。

贾宝玉与薛宝钗订婚后，林黛玉更加谨言慎行，一步不多走，一句话也不多说。

贾宝玉见林黛玉总远着他，知道彼此的情谊，已经无可挽回；又想到晴雯之死，深悟流言“杀人不见血。”

贾宝玉向来聪慧过人，晴雯已逝，黛玉犹存；唯有与黛玉保持距离，才能保全黛玉的性命。

因此，宝黛二人，心思不一，言行却一致，互相远着对方。

这日，凤姐送贾琏出门后，回到住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与袭人、香菱说了会话，还是觉得无从排解。

凤姐正闷坐着，人报：“大奶奶、宝二奶奶、三姑娘来了。”

凤姐忙迎了出去，妯娌、姑嫂互相打趣几句，在厅上坐了。

丫头捧了茶来，各人只润润喉头便放下了。

说了些闲话，凤姐便笑道：“你们几个，凑到一块来找我，必是有什么事情。

有事就快说！我一会要去给老太太回话呢。”

李纨不语，只看着宝钗。

宝钗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前儿太太跟我说，家里的花费太大了，以后要省着点花。

太太思前想后，认为要省俭，先从小事省起。”

凤姐听了，连连点头，笑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到。既如此，就先从小事省起。

太太有没有说，从哪件‘小事’省起呢？”

宝钗笑了笑，道：“太太早已有了主意，先从饮食开始。

那些不必要的茶果、点心，该蠲的就蠲了；各人的饭食，省两个菜。

我粗粗地算了一下，一个月下来，能省五六百两银子呢。”

凤姐道：“虽说要省俭，可也未必要省俭到这个地步。

吃点水果，就能把家吃穷了？这是没有的事。

依我说，裁人最实际。一则，可以免些嚼用、月钱；二则，撵走那些不听话的人，留下的人才能安安分分地做事。”

李纨、探春从进来后，就一直不大说话；听到凤姐说裁人，两人暗自点头。

凤姐话刚落，宝钗摇头道：“裁人虽然可以省些嚼用，可没有人做事也不行。

何况，旧年搜检园子后，撵了几十人出去；过年前，又放了几家人出去。

今年妹妹搬出园子时，又裁了些人出去。

加加减减，这一年来，府里出去的人，已有近百了。

若再要裁人，外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