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一过,全城进入宵禁时段。
路宝不想惊动海子戎夫妇,便离开了。
但他没真走,躲在暗处等贺兰絮熄灯后,才猫着身子悄悄钻进了柴房。
按理说,他们这些人藏得够隐蔽了!
为什么还会被宫里的人盯上?
如果贺兰絮的身份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贺将军安排好的一切岂不是全完了?
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先保护好贺兰絮!
星河璀璨,路宝无暇欣赏,他在京都跑了大半宿,眼皮跟抹了浆糊一样早就睁不开了。
此刻精神一松,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贺兰絮几乎没合眼。
前世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顾游身上。
还单纯地以为,只要把顾游送上权利的巅峰,顾游和顾冬儿就会兑现承诺,说服宣武帝重审旧案为贺家平反。
可惜,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人心!
想到父亲不知魂归何处,贺兰絮的眼泪瞬间打湿枕头。
这一世,她只为这件事而活,绝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贺兰絮披衣起身,挑亮桌角的灯。
翻出大梁京都舆图摆在桌上,细细回想花照林他们梳理出来的的消息,在外城分别画了几个圈。
狱卒没有品级,地位低下,月俸还不如清河坊摆摊的商贩多。
贺兰絮写写画画,不知不觉已东方既白。
路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不耐地嘟囔了一句,翻身抱着一捆柴继续酣睡。
“什么人啊,一大早就叫门,比早市卖鱼的还聒噪!”
海家嫂嫂一边应声,一边挽发往门口走。
昨夜睡得迟,又跟丈夫海子戎说了不少话,开门时呵欠连天。
但一看清来人的装束和他身后华丽的马车,她瞪得眼睛都直了。
出门左瞧右看自家的门楣,疑惑道:“公子怕是敲错门了吧?”
跟海子戎打交道的,都是不拘小节的大老粗,要么翻墙,要么踹门,这般笑容可掬登门来访的贵客她从没见过。
“夫人安好,敢问贺姑娘是住这里吧?”
顾游自觉失礼,抬手让小厮递上一屉糕点,“我姓顾,今日是来接贺姑娘跟我一起入宫的。”
海家嫂嫂听后面露惊讶,脑中乱如麻团。
为掩盖贺兰絮的身份,对外都说贺兰絮是丈夫远房亲戚家的遗孤,论辈分喊她声嫂子。
贺兰絮是贺家养女,这她是知道的。
至于真实身份,似乎连丈夫海子戎也不知情。
她突然跟宫里一扯上关系,海家嫂嫂不免紧张,抄手站半天没应。
“嫂嫂!”贺兰絮轻咳一声,来到她身后。
“昨晚我吃酒回来晚,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位正是顾贵妃的弟弟,麻烦嫂嫂跟海哥儿说声,今日我不陪他去巡铺子了。”
贺兰絮梳洗一新,依旧穿着昨夜那身华贵的衣裙。
瞧她脂粉略施,倦意未散,海家嫂嫂接过小厮手里的食屉,“那跑腿儿的活该由你哥去做,你几时能回来?”
贺兰絮昨夜没少哭。
她起夜时隔门听得真真儿的。
这姑娘年纪不大,心里装的事可不小。
这才刚得知贺将军的遗骨没有下落,她实在担心这丫头一激动,在宫里再冒犯什么贵人,平白惹上祸端。
“嫂夫人,阿姐可是顾贵妃,既然她召兰絮跟我一同去,那也一定会让我把她送回来的,要是她今日回不来,你大可以去望江门顾宅找我要人!”
顾游别有深意地看向那张悲喜不显的小脸,真怕她一口回绝。
贺兰絮不知道,昨夜她刚气呼呼离开丰乐楼,顾游就托人给阿姐带了话。
这不,宵禁一解,他就准备停当找过来了。
如果贺兰絮不愿跟自己同行,姐姐会派人专程来传。
海家嫂嫂不知就里,就算再不想贺兰絮入宫,此时也不好明说。
海子戎不止一次提醒过。
贺兰絮虽然不是贺将军的血脉,但心智城府不弱于男子。
她想做的事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管放她去做,回头告诉他便是。
“嫂嫂,不用担心我,你再去睡个回笼觉。”
贺兰絮侧身出了门,冲顾游点头,“走吧!”
马车招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