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师伯的诊治下,妈妈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
她清醒时,对李师伯说:“师哥,我想回家。”
我当然知道,妈妈想回的,不是我们现在的小家,而是她自己的家。
那个有她的妈妈的地方,那个有她与爸爸美好回忆的地方。
与师伯商议后,我们决定一起回趟洲南县。
“你妈妈刚生完你,比这回严重。”李师伯陷入回忆中。
“那时候,她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像没有痛觉那样,把手放在炉灶上……”李师伯说这话时,叹了口气。
“但是对你,她从没有伤过分毫,你一哭她就冲到你面前安抚。”
“刚开始,你爸爸还担心她把你摔了磕了,后来发现,即使不清醒的时候,她也是护着你的。”李师伯眼眶发红。
“胡胡,你知道吗,柴胡是治疗情志病重要的一味药,老柴是希望你的存在能够治好妈妈。”
我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老柴,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妈妈的。
小汽车驶过湖泊桥,向洲南县方向去。
妈妈不再紧闭双眼,兴奋地望着窗外。
她与李师伯开心地交谈着年轻时的趣事。
下河捉鱼,上山采药。
妈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脸少女的神情。
我又心酸又欣慰。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驶入村庄的小路上,不再平坦,越颠簸就离外婆家越近了。
荷锄而归的村民侧身让路,向车窗内打量着这是哪家的后生回来了。
泥土的味道,炊烟的味道与青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心安。
小小的村落里,鸡叫犬吠,没有高楼大厦平地而起的压迫感,人就是天地间最重要的存在。
外婆早早等在屋门口,迎上来,泪眼婆娑。
黄昏的屋里,昏暗又布满氤氲。几十年不变的摆设,仿佛时间就此停住了脚步。
钟表上的钟摆每走一秒发出哒的声响,更显得空寂。
晚饭时分,炊烟袅袅,燃烧木柴的清香,沁人心脾。
外婆蒸着亲手做的白面馒头,猪油炒着院里现摘的菜,一切都是那么熨帖。
入夜,我与妈妈躺在大大的土炕上,一人一边挨着外婆。
外婆一边给妈妈揉揉手,一边聊着家常。
不管多大年纪,有妈妈就是孩子。
第二天,与妈妈和李师伯一行,去看望师祖。
不大的村卫生室里,同样前店后厂的布局,土地泥墙,师祖没有穿白大褂,像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老大爷。
“胡兰,回来吧。”师祖轻轻一句话,妈妈已经泣不成声。
半月后,暑假结束了,我该回学校了。
哦,对了,周见高考很顺利,发挥正常,考取了首都中医药大学的本硕博连读。
录取结果出来后,他第一个给我来的电话。
如果爸爸在,他自然是想第一个向他分享吧。
临回橘洲前,我将爸爸的抚恤金一分为二,一份给舅妈,一份给外婆。
妈妈在这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要花费的。给外婆是孝顺她,不至于用自己微薄的收入贴补妈妈,给舅妈,是不想她抱怨……
妈妈在这里,比回到橘洲更好。
“柴胡,去师伯家里住吧!我跟你张阿姨商量好了,你楠楠哥哥要在国外继续读研,家里有你住的地方。”回程路上,李师伯对我说。
“师伯,我想去庆安,学画画。”我向他讲述了我的计划。
“庆安,省城?画画,你爸爸跟我说过。”李师伯说:“他前一段时间找到我,说愿意去养生会所当健康顾问,想多赚点,送你去学画画……”
我亲爱的爸爸啊,终究为了我,做出了让步……
回到我们的小家,我收拾着东西,计算着目前的经济状况。
周叔叔承接了小卖部与半边诊所。这种命案出在门口的门市,除了自己人,也没人愿意租用。
我们住的小屋,也拜托他帮忙找租户,这样会有一笔稳定的收入。妈妈的生活能有保障。
爸爸去世后,市里特地为我申请了助学金,日常开销是能保障的。考上大学后的学费也不用发愁。
我没有拒绝,这样是解爸爸的后顾之忧。
再加上各种奖励金和补贴费,还有李师伯给的一张卡,他说每个月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