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春日里的太阳还算温暖，洒在何笙身上，却感受不到任何热量。

只有冰冷，彻骨的寒。

他几乎全身都压在庆来身上，也不知自己是靠什么意志力坚持着不闭眼。

可能是腹部那股令人害怕，又不敢深究的痛吧。

“庆来大人，楚月不会有事吧？”何笙微弱地问。

“嗯”，庆来不太想理他，毕竟周浩沈如今处境，都是因为他们。

“那他和周大人什么时候能出来”。

“不知道”。

“何笙”。

恍惚中，何笙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及擡头，庆来停步道：“陈大夫还没走？”

陈熙云挡在二人面前，皱眉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出来，他情况不太好”。

何笙听得很模糊，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觉得什么东西在抽离自己的身体，连带着他的生命。

“你有地方去么”，庆来碰了下何笙胳膊，问他。

何笙没答，陈熙云立马道：“先去我医馆，离这很近”。

庆来看了眼何笙，最终点头：“好”。

三人绕道妙安堂，从后门进入医馆后房。

庆来将人放到软榻上，冷眼旁观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的何笙。

“他不能死”，庆来低声念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他的腿怎么了，直觉情况很糟糕。

“他的腿从臀部脱臼，万幸是后脱位，前脱位无法覆位”。

“那就好”，庆来松了口气，他有交代就行。

陈熙云拿来剪刀，要剪何笙的裤腿。

何笙双腿扭着一紧，拽住裤腰带，也没看陈熙云。

陈熙云顿了一下，回头对庆来道：　“今日他动不了，只能在我这儿，庆来大人先回吧”。

庆来眉头微皱，看向陈熙云，刚建立起对她的些微信任，立刻荡然无存。

“陈大夫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带他回府”。

陈熙云无语：“他的情况只有我熟悉，大人……”。

“府里也有大夫”，庆来盯着陈熙云，越发觉得这个陈熙云有问题，百般阻拦他留下来。

“…大人”，何笙闷哼一声，尽量蜷缩侧身，可什么姿势都疼，一点儿也缓解不了腹部那种剜痛。

忍过一阵，陈熙云与庆来双双盯着他，他才慢慢道：“麻烦…大人先去接敦儿他们”。

陈熙云也跟着道：“这里交给我，大人放一百个心”。

见二人统一口径，庆来不屑地转身：“随便你们，他别死就成”。

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等，”何笙死拽榻褥，想要借些力，半撑起来，仰头盯着庆来：“有我们东家…和周大人的消息，请立马告诉我”。

庆来默了一下：“宁楚月死不了，你安心养病就是最大的助益”。

庆来走后，陈熙云掩上房门，回身就见何笙重重倒回榻上，抱着肚子低声痛呼。

陈熙云靠近榻尾，低声道：“我先帮你正位，孩子保不住了”。

平淡的语气吐出却是最残酷的话。

何笙弓腰蜷着楞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好久在麻木道：“有劳陈大夫”。

陈熙云手脚利索并用，擡起脚尖踩住何笙伤腿的膝盖后，一手握住他脚踝。

脆劲儿一拉，手牵脚蹬，踝关节“咔”一声，随着何笙略微舒缓的吐气声，结束了正位。

正位仅仅是这场医治的开始，今天对何笙来说格外漫长，像熬不尽的夜。

身下一股一股往外涌，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怎么也清亮不了。

看着地上滴落的血，陈熙云飞快在他屁股底下加垫几张厚褥子。

“唔…嗯！”，何笙短暂出了一口粗气，屏息忍不住向下使劲。

陈熙云擦擦汗，给何笙喂口热水。

临近子时，他拱起破碎的腰，像被车轮来回碾碎一般。

“有他的消息么？”

何笙气息不太稳，半吐半咽，带着隐忍的闷哼。

“放心，有周大人在，他死不了”。

在一声呜咽中，陈熙云快速将那团血污包住，推门出去。

可惜，都成形了。

何笙一张脸像从水里捞起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脖颈间，黑发苍脸，有些怖人。

“…我看看”，他带着哭音爬起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