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乱语,日后切莫再说。”
顿了顿,她又说:“日后黛玉的住所,你莫要再去。每日诊脉一事,就再寻个太医来罢。”
这就是不同意了。
长生擡首,望着老祖宗。眼神由紧张变为坚定,而所说的话却没有改变:“我想请老祖宗把黛玉许配给我。”
瓷杯在他身边碎裂,内里的温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不知怎的,长生忽然想起数年前砸在贾赦身上的那个茶杯,就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老祖宗的留情,还是应该担心老祖宗的怒气。
他还是那般跪在原地。
“我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你想的却是去引诱你外甥女?”,贾母额间的青筋突起,她扶着拐杖,恨不得往他身上砸,“若是传出去,你让我们贾府上下,怎么见人?”
长生受着她的怒气,他明白,自己也应该受着这份怒气:“老祖宗,您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我也素来是把您当母亲侍奉的,可无论如何,您我二人之间虽有母子的情分,却终究没有母子的血亲。”
“老祖宗,我也不知道这是祸还是福”,他还是跪在地面,再次磕了一个头:“倘或我生来就是您的亲儿子,黛玉的亲舅舅,即便我生出了那等心思,我就是任着自己孤独终老,也不敢说出喜欢她这等话来污了您的耳。”
贾母冷淡地望着他:“可户籍上已经写明了,你就是贾家代字辈的孩子,即便没有血缘,她也要叫你一声`舅舅'。”
“户籍可以改丶可以迁。若说按照辈分,由黄帝时代一辈一辈传下来,谁又真能说清自己是第几代?”,长生缓缓地解释着。
这话,贾母听过,倒不觉得怪异。毕竟在当朝,只要血缘极为疏远且并非同姓,若真要强算按着辈分,舅舅娶外甥女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贾母没有反驳,听他继续说:“我知晓老祖宗疼黛玉,可她年岁渐长,您再疼,也不可能疼她一辈子,她日后总要许给人家。与其去找那些光只听过名丶连人都没见到过的,不是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更好吗?”
听到这话,贾母却像是寻到他话里的漏洞,冷笑一声:“这话有理。我明日就同王氏商量,安排黛玉和宝玉的婚事。”
若是别人听着,或许还会将它当真。可了解贾母,也了解宝玉的长生听过,就知道老祖宗仅仅是在拿话刺激他。
“老祖宗,若是您不是个疼黛玉的,不是个疼宝玉的,我定然会相信您”,长生对她的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可偏偏您疼宝玉,也疼黛玉,我就知道,您绝不可能将黛玉许给宝玉”。
贾母微怔。
因为她心底也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可她还是反讥他:“两人年岁相近,身份相配,郎才女貌,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老祖宗,他二人什么都配,可唯独一点,性情不配”,长生顿了顿,继续说,“黛玉的性子是软里含着硬的,若是你瞧见她哭,就以为她娇弱,那便是大错特错。”
贾母沈默着,没插话。
“她是个敏感的,也是个机灵的。若是教她学王熙凤的左右逢源,她也能做到,可她不会愿意做。正是不愿意做,所以她才会总是把见不得的东西,直直地说出来,任你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长生还是笑,笑容里却掺杂着两分难以察觉的柔情,“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世人眼里的弱女子呢?”
贾母勾起唇,讥笑:“听你一言,我倒更觉得他二人相配了。”
长生摇摇头:“可这样性子的人,能懂的人就会相当喜欢,不能懂的人便是嘲讽和厌恶。世间人大多愚昧,有多少人真正能懂她呢?所以她往往被人讽刺,受人议论。”
他脑海里想起同贾琏说的“府上的传言”,定睛看着贾母。见对方露出沈思的表情,就知道,老祖宗也是知晓的。
想来定然制止过几回,可是日子久了,次数多了,发现遏制不住流言,恐怕也只能任由府里的人去说。
长生遂继续说:“这样的性子,必得有人陪在她身边,她难受的时候跟她一起难受,她委屈的时候护着她的委屈。若是她一不小心招了别人的恨,便得让恨她的人不敢生出报覆的心思;可若是意外地招了些狂蜂浪蝶,便得能绝了那些龌龊的举动。”
“可能做到这些的人,绝对不是宝玉”,长生一语论定,“宝玉的性子是软的,自然不能拿出硬的手段来。更何况,他是典型的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适合的也只是`整日想着如何和挚友交游丶如何和姐妹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