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交
邢予呈站起身来,站定在邢肖利面前俯视他,目光中带着讽刺和失望,“当我好糊弄是吧?”
邢肖利失神了片刻,他确实自以为是了,习惯性的把他撇开是为了保护,却忽略了他的感受。
但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争吵的时候,为了让邢予呈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他只能率先给他个交代。“小呈,家事放在私下说。你安阿姨还在病床上躺着,时间也不早了,你和小乐早点回去。我和刘姨去照顾她。”
邢肖利说:“爸爸跟你保证,这次不会再瞒着你。”
邢予呈舌根直发苦,哑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顿了顿,他又瞥向手术室,终归是於心不忍,“我也要留下来。”
麻醉过去后,便是锥心的疼痛。安文玉被推出来的时候,全身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满额都是汗水,她的意识都被疼痛所占据,每抽泣一次全身都疼的死去活来,却还是依依不饶的询问自己的孩子在哪里。
邢肖利在医生说出实情前,告诉安文玉孩子因为是早产儿所以送去恒温箱做全身检查了,安文玉茫然无措的问他:“真的吗?真的丶没事吗?”
“没事,不会有事的,辛苦你了。”邢肖利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起往病房的方向走。
安文玉无力地笑了一下,眼珠后面看,看着她的另一个孩子。
nicu(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规定里,只能在每周一上午十点至一点询问病情,晚上九点开始半小时的探望时间。
检查过后,瘦弱的小纷纷安静地躺在恒温箱里吸氧,小小的一团非常虚弱。
那双小眼睛还未睁开看看这个世界,就要与病魔展开长久的对抗,在她不知道的治疗室外,都是期望见到她丶为她真心祈祷的家人们。
*
安文玉在手术台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视线到处寻找她的孩子,尽管疼痛蔓延全身几乎要晕厥,她还是感到无比的绝望。
“我当时在想啊,如果只能活一个,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平安……”
邢肖利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勉强笑了声,“胡说什么,这不是好好的吗。”
安文玉疼的紧锁着,但嘴角却依然带着温柔的笑,“我这辈子……儿女双全,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病房的门被悄然打开,邢予呈和宋晟乐进来了,房间里的两人一齐将视线投向他们,邢予呈看到安文玉的一瞬间就憋不住的想流泪,才刚踏进来半步就立马背过身去。
宋晟乐扯不动他,只好尴尬地笑着跟安文玉和邢肖利打个招呼。
得知母女俩都没事,邢予呈现如今只觉得自己丢死人了,毕竟这是第一次在大人面前哭鼻子,平时也知道自己拽的不成样子,这么一对比实在不忍直视。
“小呈。”
身后安文玉叫了他一声,那声音的音量极小,如果不是在安静的病房中,怕是会错过。
邢予呈身形一顿,没吱声。
两个小时的分娩消耗了安文玉所有的力气,这下就是感受疼痛都已经麻木了,抗住筋疲力尽后的睡意,也就实在没有力气再唤他一声。
宋晟乐看的於心不忍,再看旁边这位脸和耳朵通红丶无声落泪的腼腆少年,有些哭笑不得。
他趴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现在害臊什么,刚才还说的那么动情,现在就怂了?”
邢予呈强壮高冷的面庞滑落了一滴眼泪,他心想,我到现在都还没跟你表白,这还不能证明我有多怂吗,怂就怂,少爷我就是改不了了。
宋晟乐一直盯着他,相处久了就摸清他的路数了,“不行,得改。”
轻轻松松就与他的心声隔空对话。
也不知道触到了他哪根筋,邢予呈忽然就破涕为笑了,但也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就变脸了,生怕掉了面子。
邢予呈一手飞快的抹掉眼泪,假装是在整理头发,低头转身走到病床前,一擡眼就对上了安文玉的目光。
那种带着慈爱的目光,从曾经的虚伪到如今的真诚。
他的眼泪又开始自顾自的流出来。
安文玉诧异地看着他,邢予呈从来不愿意给她好脸色看,最初恭敬地叫一声阿姨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她不禁有些恍惚,眼前这个扬言只为他爱的人流泪的孩子,真的是邢予呈吗?
即使疼痛几近将她淹没,安文玉依旧强撑最后一丝气力,微微擡起手想要触摸他,“……傻孩子,哭什么?”
邢予呈彻底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