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子里钻出来,回应道:“喂,小鹤哥。”
“怎么还没睡?”阮鹤庄问。
云程不愿谈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总觉得将负能量甩给别人,让别人接受自己的痛苦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于是他避重就轻道:“睡不着呢。”
阮鹤庄走到寝室阳台上去,以便更好的接听电话,边走边问:“是又不开心了吗?”
“没。”云程否认道。稍微停顿一下,又说道:“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聊聊天。”
阮鹤庄笑笑:“好,你说,我听着呢。”
云程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总觉得待在一起时将能说的话全说了,这下对着手机竟有些词穷。
想了想,他聊起自己的学业,说:“上次月考我成绩进步了好几名,现在已经是班级前十名了呢。”
“小程真棒。”阮鹤庄说。
云程继续道:“小鹤哥,我的理想大学是c大,我会继续努力的,将来也去砚山区上学,那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c大是京城最好的艺术学府,且最吸引云程的,是这所院校也坐落于砚山区。
“好。”阮鹤庄说,“我等你。”
实话实说的话,阮鹤庄并没有继续升学的打算,他父亲给他制定了很严格的规划,那就是毕业后接管家里的生意。虽然与他现在所学的专业不同,但他目前并没有想要违背父亲意愿的想法。
所以哪怕云程将来考入c大,他们在砚山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年。
但阮鹤庄不想泼云程的冷水,他更喜欢给他希望,或与他一同搭建梦想。
云程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睡意来袭时,他请求道:“小鹤哥,能不能哄我睡觉,再唱首安眠曲。”
阮鹤庄轻笑道:“为什么?”
“礼尚往来。”云程说,“上上次是你,上次是我,这次是你,很合理的。”
阮鹤庄顺着云程的话说道:“那下次是不是该你了呢?”
“是。”云程答应得很痛快。
“好。”说罢,阮鹤庄清了清嗓子,唱起他最拿手的那首安眠曲,“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云程听着听着,眼皮不住的合到一起。
他将声音外放,将手机搁置在枕边,在听着低低缓缓的歌声即将入睡前,云程听到阮鹤庄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带着惊讶,问道:“男神,你在干什么?!”
接着,是阮鹤庄很轻的一声“嘘”。
再然后,云程耳边又响起了歌声。
他很快睡去,伴着歌声,和最后很轻的一句“晚安”。
再之后的生活有了些微的变化,楚曼黎的病情被搬上了台面,云程与父母二人之间再没有了这个需要藏着掖着的秘密。
楚曼黎的病情需要保守治疗,这是目前最好的治疗办法。云程会在周末陪着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就在一旁听着,他从很多的专业名词中提取到一些有用的关键信息——楚曼黎的病情得到了改善,一直保持下去能挺过五年的生存期。
云程喜不自胜,开心得仿佛能在医生办公室里蹦三尺高。
渐渐的,云程代替了云韬的职责,愈加频繁的陪着楚曼黎来做检查,他很喜欢这项任务,尤其是在听到医生传达的好消息时。
而云韬,不是待在书房便是出门有事,楚曼黎为此看上去则习以为常。
新年伊始,天也渐渐愈发冷了起来,不久之后,便会迎来农历新年。
云程真切的盼望,一切都会在新年来临之际变得越来越好。
楚曼黎在深冬时变得异常懒惰,总是喜欢窝在床上不起,再后来一次检查中,医生告诉云程,楚曼黎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有更严重的趋势。
云程不敢置信,他明明在阳历新年来临前的零点时,才许下心愿。
而现在,很轻易的,心愿破灭。
医生还告诉他,这可能是心理作用所导致的。
云程不懂。
没过几天,傍晚时分,云韬和楚曼黎卧室内的梨花木梳妆台上,多出了一台很老式的棕色收音机,并孜孜不倦地,唱起那首《牡丹亭》。
几乎每个傍晚时分,皆是如此。
而那时候,云韬不在。
家里只剩下云程和楚曼黎,以及一只猫。偶尔的时候,萍姨会留下来帮忙照顾,还会拍拍云程的手背告诉他——“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