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这些忠仆携带金叶子,前往邻近宋州的黄家据点,并在周围购置马车等交通用具。
黄翁与黄宗旦,则继续在冤句公开露面,佯装一切如常。
黄宗旦本想在城中暗中抛售产业,却被黄翁紧急制止——
“冤句就这么大,我黄家地产商铺那么多,怎么可能偷偷变卖完而不走漏风声?”
他们原计划在两日后,借着过端午节的名义离开曹州,分批前往宋州,乘上准备好的马车,逃去淮南道。
却不料孔家发难的速度远超预期——
从脚程推算,几乎是在孔平返回兖州的当日,剿杀的兵马就已从曲阜出发。
“领头者身披明光铠,唇上蓄着整齐黑须,名叫颜峰。”
“颜峰?”
见黄举天听到这个名字,露出思索神色,黄宗旦往地上啐了一口道:
“你不认识很正常。
“老子记得,这狗东西是在你走后第二个月,娶了一名孔家女,做了现今孔家家主孔顾纯的女婿。”
黄宗旦说到这里,黄翁阴沉着脸接过话茬:
“那领兵的校尉在门外宣读的罪名是——
“‘曹州黄氏,私贩盐铁,犯《唐律疏议》卷二十六之禁;
“抗拒官查,斩伤孔府使者,犯《斗讼律》第四条;
“更口出狂言,辱及先圣,实属十恶不赦之罪!”
颜峰宣读完罪名后,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他深知黄家以贩盐起家,府中豢养着大批亡命之徒;
为免亲兵无谓伤亡,下令将备好的数十桶火油,尽数泼洒在黄家外墙各处,意图将整座宅院彻底焚毁。
黄宗旦见状,立即召集家中仆役——实则多是当年贩私盐时的老部下,就要冲杀出去。
黄翁却一把拉住儿子,指着院外严阵以待的弓弩手,灵机一动,想出一条绝妙对策:
趁着敌人尚未将火油全部泼完之际,抢先点火。
这一招果然奏效。
颜峰见火势燃起,只当是哪个心急的士兵,粗心大意提前纵火。
由于近半火油尚未泼洒,这场大火的持续时间被大大缩短。
更关键的是,黄家内院采用混凝土建造;
内外院间早前还特意开挖了,一个半月形的人工池塘。
原是作为单纯的观赏用途,今夜却成了防火隔离带。
使得外表看去,黄家宅院烈焰冲天、浓烟滚滚;
内里众人,却得以在池塘旁的混凝土房屋中,安然无恙。
颜峰此番失策,关键在于情报不足。
他见黄家新宅不临河道,故选择火攻;
万万没想到黄宗旦竟不惜工本,硬是靠人力运水造出池塘。
眼见大火吞噬了整个黄家,浓烟蔽月;
守候半个时辰仍不见有人逃出的颜峰,便认定黄家满门已绝,率部离去,只待天明再来收尸。
至此,黄翁才带着寻得生机的众人,展开逃离……
黄举天听完,不由得冷笑出声。
“好个冠冕堂皇的罪名!”
按理来说,纵使黄家确有不法,也该由州县衙门依律审理,岂容军镇越权擅专?
遗憾的是,现下是不讲理的晚唐初期。
藩镇割据已成常态,武将跋扈早非奇事。
律法纲常俱成虚文的时代,区区盐商的满门性命,在这些持节大将的眼中,又与蝼蚁何异?
黄宗旦叫骂道:
“那孔平来时,我连他一根汗毛都没碰过。”
黄翁则分析道:
“所谓斩断手臂,要么是编造的;要么就是他们自己,砍了个死囚的手臂来充数。”
见父亲和祖父还要继续声讨,沉思良久的黄举天,蓦地抬手制止。
“阿爷,阿翁,我们大可在此争论到天明,等那颜峰亲自来验尸。”
说着,枪尖划破夜色,直指兖州方向:
“或者现在就去找孔家,让他们也尝尝灭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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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阜,孔府。
孔顾纯悠闲逗弄金丝笼中的鸟儿。
管家孔平虽因断臂之痛面色苍白,仍弓着身子侍立一旁,谄媚道:
“恭喜家主,终于为二郎君报得大仇!”
孔顾纯手中逗鸟的玉签微微一顿,轻叹道:
“可惜,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