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庄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小村子，夹在两片荒山中间，村前是片乱石滩，村后是片枯黄的野草地。村里人靠种点薄田和养几头牲口过日子，日子苦得像嚼黄连。这地方偏得连镇上的人都不愿来，羊肠小道翻过山就是一天的脚程。村里没啥稀奇事，唯一让人议论的是村北那片老坟地，埋着几辈人的棺材，风一吹，草丛里总有股怪味飘出来。可这故事，不是从坟地开始，而是从一头黄牛说起。

那是八月里的一天，天热得像蒸笼，荒庄的庄稼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脑袋。村西头的栓子从田里回来，牵着他家那头老黄牛。那牛瘦得肋骨都看得见，走路慢吞吞的，栓子骂了句：“懒货，快点！”可刚走到村口，牛忽然停了，蹄子刨地，低吼了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

栓子愣了，这牛平时老实得像块木头，咋今天这么反常？他顺着牛的眼神一看，村北的老坟地隐在暮色里，黑乎乎一片，啥也没瞧见。可那牛死活不走，栓子拽了几下，牛反而尥了个蹶子，差点把他踹倒。他火了，抄起鞭子抽了一下，骂道：“犟啥犟，回家！”牛挨了一鞭，哼哼两声，勉强动了。

天黑透时，栓子把牛拴在院子里，吃了饭就睡了。半夜，他被一阵动静吵醒——“砰！砰！”像是啥东西撞木头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院子一看，吓得魂差点飞了。那头黄牛不知啥时候挣脱了绳子，正拿脑袋使劲撞院里的柴垛，眼睛红得像火炭，嘴里喘着粗气。

栓子喊了声：“你疯了？”可牛没理他，撞得更狠，柴垛散了一地。栓子媳妇秀英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这阵仗，尖叫道：“这牛咋了？中邪了？”栓子壮着胆子上前想拉牛，可牛猛地一甩头，差点把他顶翻。他踉跄着退后，眼睁睁看着牛撞了几下，忽然停了，低吼一声，转身朝村北跑去。

栓子愣在原地，秀英哆嗦着说：“那方向是老坟地……”俩人对视一眼，心里发毛，可夜黑得像泼了墨，谁也不敢追。

第二天一早，栓子壮着胆子去老坟地找牛。坟地里杂草丛生，石碑歪七扭八，有的连字都看不清了。他转了一圈，终于在片乱坟堆里找到那头黄牛——牛趴在一口旧棺材旁，脑袋抵着棺盖，眼睛半睁，像睡着了。棺材是木头的，漆早剥了，露出斑驳的木纹，棺盖上还有几道新鲜的撞痕。

栓子头皮一麻，心想这牛咋跑这儿来了？他喊了几声，牛没动，他上前一摸，牛身子硬邦邦的，己经死了。他吓得后退一步，腿肚子首打颤。正想跑回家叫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咚！”像是棺材里啥东西敲了一下。

栓子僵住了，瞪着那棺材，屏住呼吸又听了一会儿。没动静了。他壮着胆子凑近，耳朵贴着棺盖，里面又传来一声“咚！”这次更清晰，像有人拿拳头砸木板。他“嗷”地一嗓子，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回了村。

回到家，栓子脸色煞白，跟秀英说了经过。秀英一听，吓得首哆嗦：“棺材里敲啥？那牛不会撞出啥东西吧？”栓子咽了口唾沫：“别瞎说，可能是风吹的……”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当天中午，村里人听说这事，聚在栓子家门口议论。二狗子咧嘴笑：“栓子，你胆子忒小，没准是耗子钻棺材了。”可老西眯着眼，低声说：“不对，我听我爷讲，那片坟地不干净，几十年前有个男人死得蹊跷，埋那儿后，晚上常有人听见敲棺声。”

“啥男人？”秀英忍不住问。

老西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死得惨，村里人都不提。栓子，你那牛撞棺材，怕是惹了啥。”

这话一出，村里人脸色都变了。荒庄虽穷，可从没闹过邪乎事，老坟地的传言早就没人信了，现在听老西一说，倒真有点不对劲。有人提议去看看，可没人敢动，最后决定找瞎眼婆问问。

瞎眼婆住在村东，耳朵灵得很，眼睛却瞎了。她拄着拐杖出来，听完栓子的话，皱眉道：“那棺材不是空的，里面有东西没散。你那牛撞了它，等于开了门。”

“啥门？”栓子哆嗦着问。

瞎眼婆冷笑：“阴门。活人撞棺没事，死牛撞棺是引路。那男人死得冤，魂守着棺材不走，你这下麻烦大了。”她顿了顿，又说：“我闻着你身上有股味儿，像坟土里渗出来的血腥气。”

栓子一听，腿都软了，忙问咋办。瞎眼婆眯着眼，吐出一句：“今晚拿红绳绑住棺材，烧点纸钱，别让‘它’出来。不然，撞棺的就不止是牛了。”说完，她拄着拐杖回屋，留下一院子惊疑不定的人。

当天晚上，栓子硬着头皮，带着二狗子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去了老坟地。他们拿了红绳，把那口棺材绑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