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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偏偏选中沈家?”沈重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
“因为沈家盐行在冠洲府乃至府城,规模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库房众多,账目繁杂,便于他们暗中屯放和转移那批黑货而不易被察觉。”宋知明叹了口气。
“更重要的是,你父亲沈存周……他为人太过谨慎,太过精明。”
“他们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事情败露前,难以发现那些细微的异常,也只有将沈家彻底打垮,才能将那些黑货的痕迹,彻底掩盖。”
宋知明的话,字字剐心。
沈重只觉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一股血腥气直冲喉咙。
父亲一生的谨慎小心,反倒成了敌人眼中最致命的破绽!
“当年那位姓周的钦差,还有府城几个经办此案的官员……”宋知明的声音抖得厉害,恐惧几乎要从他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他们……他们后来的死,都不是意外!”
“是灭口!彻头彻尾的杀人灭口!”
“那些人,就是想用他们的命,把黑货的秘密,把栽赃沈家的龌龊事,永远埋进土里!”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
宋知明抖落的每一个字,都是淬毒的尖刀。
剖开了笼罩沈家灭门惨案十几年的迷雾。
一道刺眼的口子,血淋淋地敞开。
幕后那只操纵一切的黑手,其轮廓已然清晰。
府城的黄建柏,通海商行的李定海,不过是提线木偶。
真正执棋的,是远在京城,那股能搅动风云的顶尖势力。
沈重端坐如初,身形稳如磐石。
真相,以它最狰狞、最血腥的姿态,撞入他的认知。
“宋老先生,多谢。”
“今日之言,沈重绝不泄露分毫。”
宋知明望着他,一股寒意从心底蹿升。
这个年轻人,平静得可怕。
他要在府城,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沈重起身,朝宋知明深深一揖。
而后,他转身。
“告辞。”
门开,冰冷的秋雨兜头盖脸地砸落。
沈重毫无知觉。
黄建柏。
李定海。
还有京城那只看不见的手……
一个个名字,在他齿间碾过。
“爹,娘,沈家列祖列宗……”
“孩儿,定为你们讨回这血海深仇!”
他在心中无声咆哮,每一个字都淬着血,带着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那股重量,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却又让他挺得更直。
沈家老宅,密室。
灯火摇曳,映照着沈重疲惫却异常明亮的脸庞。
他一夜未眠。
宋知明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已深深镌刻在他脑中。
他摊开那本从王主簿处得来的神秘账册。
泛黄的纸页,油墨深浅不一。
曾经那些看似毫无头绪的符号、数字、日期,此刻在他眼中,都活了过来。
不再是乱码。
一条条线索,它们严丝合缝地拼接,不再是零散的片段。
一幅完整而血腥的罪证图,在他眼前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