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一支三棱破甲重箭搭在弦上。
墨衡的左手终于离开了竹筒,稳稳握住了冰冷的弓臂。他的右手离开物镜镜座,瞬间捏住了箭羽和弓弦!竹筒由哨长和王栓子两人全力稳住。此刻,墨衡的右眼紧贴在伸缩了望镜的目镜上,视野中只有那个被放大了数倍、牢牢锁定的目标。他的左手如铁铸般稳住弓身,右手三指扣弦,臂膀肌肉贲张,将那张需要极大臂力才能拉开的硬弓缓缓张开!
吱嘎——
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弓弦深深勒入墨衡冻得发麻的指尖,带来钻心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愤怒与杀意,都凝聚在指尖那支冰冷的破甲重箭上,凝聚在目镜中那个清晰无比的背影上!
风雪在呼啸,重骑在冲锋,难民在哭嚎,城门危在旦夕。但在墨衡此刻的世界里,只有一条无形的线,穿透百五十步的风雪与混乱,连接着他紧绷的神经、冰冷的箭簇,以及陈三那跳动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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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凝固。
下一瞬!
嘣——!!!
弓弦震响!如同霹雳炸裂!
那支凝聚了墨衡所有力量与意志的重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影,撕裂重重风雪,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雪堆后那个亡命奔逃的身影,怒射而去!
噗嗤!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令人牙酸的穿透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伸缩了望镜的视野中,陈三奔跑的身影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前。一点闪烁着冰冷寒光的三棱箭头,正从他心脏的位置穿透破袄,狰狞地凸现出来!箭头上的血槽,正贪婪地吮吸着滚烫的鲜血!
他脸上的怨毒和得意瞬间凝固,被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痛苦所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带着泡沫的浓稠鲜血。身体的力量如同被瞬间抽空,他向前踉跄一步,然后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溅起一片猩红的雪泥。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残留着无尽的惊愕与不解,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死在如此遥远、如此混乱的战场上。
“中了!”王栓子第一个看到陈三倒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好!”哨长也忍不住低吼一声。
墨衡却猛地丢开了手中沉重的硬弓,巨大的后坐力和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双臂酸软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顾不上喘息,再次扑向那架简陋的伸缩了望镜,双手死死抓住竹筒,不顾哨长和王栓子的惊愕,用力将物镜端猛地回缩!
视野瞬间拉远。他疯狂地扫视着陈三倒毙之处周围!那几个掩护陈三的汉子,显然被这精准到骇人、仿佛来自幽冥的死神之箭惊呆了!他们惊恐地看着扑倒的陈三,又茫然地抬头望向雁回关城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其中一人反应稍快,下意识地扑向陈三尸体,似乎想去抓他腰间那个油布卷!
“雷吼!”墨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方炮位嘶声咆哮,声音因过度用力而撕裂,“目标!雪堆后!陈三尸身左侧二十步!覆盖射击!打断他们!驱散狄骑!快!”
炮位上,炮长早已被城下的危局和墨衡那惊世骇俗的一箭刺激得双目赤红。听到指令,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嘶吼道:“装药!最大射程!霰弹!快!”
滚烫的炮闩被再次拉开,士兵们不顾炮膛散发出的灼人热浪,将整整两包沉重的火药和一大袋混合着碎铁、石子的霰弹,用送杆狠狠捅入那伤痕累累的炮膛深处。每一分动作都带着搏命的决绝。
“预备——”炮长的吼声带着破音。
轰——!!!!
惊天动地的怒吼再次撕裂风雪!“雷吼”巨大的炮身如同濒死的巨兽发出最后的哀鸣,猛地向后剧烈跳动!炮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连接处的铁销瞬间扭曲变形!一股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混乱的烈焰和黑烟从炮口喷薄而出!
这一次,炮弹的落点精准得令人心颤!正是陈三尸体左侧二十步外,那几个惊魂未定的细作和附近一小股试图再次驱赶难民的狄人轻骑所在!
轰隆!!!
霰弹在半空轰然炸开!没有巨大的冲击波,只有一片死亡的黑云!无数碎铁、石子、滚烫的铅珠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噗噗噗噗!
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入肉声响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