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夜,似乎永远浸泡在一种奢靡与虚幻的暖香里。`比*奇~中~文/王. ~已?发′布`蕞/辛,章\結.画舫如织,灯火如星,丝竹管弦之声隔着水面悠悠传来,伴随着男女调笑的娇嗔软语,将白日贡院门前那触目惊心的血腥与绝望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那悬挂的尸体、那淋漓的血书,不过是市井小民口中一个荒诞不经的噩梦,随着夜幕降临,便被这六朝金粉地的脂香彻底掩埋。
然而,在这片虚假的繁华之下,冰冷湍急的暗流从未停歇。
一艘中等大小的官船,通体漆成沉稳的玄色,吃水线却深得异乎寻常,正悄无声息地停泊在靠近文德桥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船头没有悬挂任何表明身份的旗帜,只有两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船舷旁几个身影警惕的轮廓。船上异常安静,与不远处喧闹的画舫形成鲜明对比,透着一股压抑的肃杀。
船舱内,灯火通明。礼部郎中刘炳章的心腹管家刘福,正搓着手,焦躁不安地踱着步。他面前,三个沉重的樟木大箱被粗壮的麻绳牢牢捆扎着,箱口贴着盖有刘炳章私印的封条。空气中弥漫着新木料和油墨的味道,但更浓的,是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铜臭气。
“怎么还不来?”刘福低声嘟囔,不时撩开厚重的窗帘缝隙向外张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笔银子,是此次乡试“荐举”名额买卖中最大的一笔“孝敬”,来自那位盐商沈万春。整整一万两白银!还有价值不菲的盐引和珠宝!刘炳章特意叮嘱,必须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城,送到他在句容乡下购置的别业地窖中藏匿。这艘船,是临时从“勇毅”车马行雇来的,据说车马行东家赵大勇曾是边军悍卒,手下都是些粗鄙但可靠的老兵,口风紧,手脚麻利。
“东家,人来了。”一个守在舱门外的护卫低声禀报。
舱帘一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黝黑、左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走了进来。他穿着车马行伙计的粗布短打,眼神却锐利如鹰,步伐沉稳有力,正是赵大勇本人。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精悍的年轻伙计,抬着一个更大的、看起来像是装运杂物的普通木箱。
“刘管家,久等了。”赵大勇抱了抱拳,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西北边地特有的口音,“货都齐了?俺们这就装船?”他的目光扫过那三个沉重的樟木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齐了齐了!”刘福连忙点头,指着那三个箱子,“就是这三个,务必小心!轻拿轻放!里面是……是老爷收藏的古籍善本,金贵得很!碰坏了,你们十条命也赔不起!”他刻意强调了“古籍善本”,试图掩饰。
赵大勇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那笑容在刀疤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瘆人:“管家放心,俺们‘勇毅’的兄弟,手上都有分寸。搬砖扛包可能不行,搬这些金贵玩意儿,保准稳稳当当!”他回头对两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阿虎,石头,手脚麻利点!搬上船!”
“好嘞,东家!”两个伙计应声上前,动作看似粗豪,实则异常稳当,一人一个,轻松地将两个樟木箱抬起,脚步沉稳地向外走去。赵大勇则亲自上前,双手抓住最后一个箱子,手臂肌肉贲张,稳稳提起。
就在赵大勇抬着箱子转身,背对着刘福的瞬间,他宽厚的背部似乎无意间遮挡了刘福的视线。与此同时,那两个抬着箱子刚走到舱门口的伙计,其中一个脚下似乎被门槛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哎哟!”那伙计惊呼一声,手中沉重的樟木箱眼看就要脱手砸落!
舱内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刘福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另一个伙计反应极快,猛地侧身用肩膀死死顶住了下坠的箱子!箱子重重地撞在他肩头,发出一声闷响,险险稳住,没有砸在地上。-我*的¢书*城¢ -首`发·但剧烈的晃动,让箱盖缝隙处,几片黄澄澄、印着“足色纹银”和“沈记”戳记的薄片——显然是垫箱用的金叶子——被震落出来,叮叮当当地掉在舱板上,在灯下闪着诱人而致命的光芒!
时间仿佛凝固了。
刘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几片刺眼的金叶子,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彻底完了!什么“古籍善本”,在这明晃晃的金叶子面前,成了最拙劣的笑话!
赵大勇猛地转过身,看着地上的金叶子和面无人色的刘福,脸上那憨厚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愤怒”和“恍然大悟”的复杂表情。他缓缓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