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突然涌出来,砸在门板上,瞬间冻成了冰珠。原来那天的梦不是幻觉,红袍女人就是张婉玉——她的亲娘。难怪每次靠近张起灵,玉佩都会发烫,他胸口贴身戴着的那半块,沾着张家族长的血,而自己这块,浸着圣女的血,两块玉本就是一对,却被命运拆了二十年。
“进去吧。”祠堂的门忽然开了道缝,张起灵站在门内,手里举着个铜暖炉,铜面上刻着白狐图案。他的眼神落在解雨娇肿得发紫的脚踝上,眉头微微蹙起:“能走吗?”
解雨娇被张海月扶着走进祠堂时,一股暖烘烘的松木香气扑面而来。守灵人张弗安瘫在藤椅上,怀里抱着个牛皮匣子,花白的胡子上沾着香灰。他的右腿果然不自然地蜷着,裤管空荡荡的,像是早年截肢了,旁边扔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杖头镶着块玛瑙,雕成狐狸的模样。
“这姑娘是……”张弗安的眼睛浑浊,却在看到解雨娇脖子上的银锁时,突然亮了亮,眼神里满是探究,“'族长夫人?”
“解雨娇。”解雨娇的声音有些发颤,往火盆边挪了挪,暖烘烘的热气烤得脸颊发烫,冻疮的地方开始发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她没有首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解连环的日记,纸页都泛黄发脆了,“我爹让我来……找线索。”她的目光落在火盆里跳动的火苗上,掩饰着眼底复杂的情绪——有对母亲的思念,有对汪家的愤恨,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张弗安的手抖了抖,牛皮匣子“啪”地掉在地上,里面滚出些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襁褓,旁边站着的男人眉眼像极了张起灵,而女人的右手背上,有块月牙形的疤,和解雨娇的一模一样。照片边角都磨得起了毛,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
“圣女……”老人忽然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指指着照片,“这是圣女……当年她在西沙的时候,我还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她刚生了解先生的儿子,抱着孩子在海边看船,说等风声过了,就带孩子回长白山……”
解雨娇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银锁。锁身上刻着的“娇”字被体温焐得发烫,她忽然想起解连环说过,这锁是母亲亲手打的,和解雨臣脖子上的那把是一对。
祠堂里的香灰忽然被穿堂风扬起,供桌上的牌位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老人的话。张弗安愣了愣,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枯瘦的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老奴该死!”他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当年没能护住圣女,让她在医院受了那般苦楚……若不是我腿伤拖后腿,她也不会……”
解雨娇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想扶他起来,却被冻僵的手指限制了动作。张起灵把暖炉塞进她手里,铜面的温度透过棉布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他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解雨娇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照片上,忽然想起什么,缓缓开口:“我哥解雨臣,就是在海底墓附近的渔村里生的。”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暖炉上的白狐图案,“我娘怕汪家的人找到,躲在地下室里,白天不敢出门。地下室潮得很,她的腿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阴雨天疼得首冒汗。我哥满月那天,汪家的人突然来了,是我爹抱着孩子从后窗跳了出去,我娘拿着白狐杖守在门口,才把人引开。”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气愤,那些汪家的人,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魅,追了他们这么多年,连个安稳日子都不让人过。
张弗安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后来呢?圣女她……最后去了哪里?”
“不知道。”解雨娇的声音发颤,摇了摇头,“这一躲就是八年。我出生那天,正赶上台风天,渔船靠不了岸,我娘大出血,我爹背着她往镇上的医院跑,就在医院被汪家的人盯上了。”她攥紧了手里的暖炉,铜面的花纹硌得手心生疼,“我娘把我塞进我爹怀里,自己拿着半截白狐杖冲进了后巷,最后喊的是‘保护孩子’……我爹抱着我绕到后巷时,只有一摊血,人早就没影了。”
守灵人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身子像虾米一样弓着,嘴角溢出点黑红色的血。他指着墙角的铁柜,对张起灵说:“里面……有圣女留下的手札……没说信物是啥……只说……藏在最亲的人身上……”
话没说完,老人的头忽然歪向一边,手里的木杖“哐当”掉在地上,杖头的玛瑙狐眼在火光里闪了闪,彻底暗了下去。祠堂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窗棂的破洞里照进来,落在他脸上,竟像是给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添了点安详。
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