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细英啊!”徐爱国老爷子一眼就看到正在啃梨的周易和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细英婆婆,顿时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发出洪亮的笑声,带着点“棋差一着”的调侃,“还是你这老姐姐脑子转得快!我寻思着这后生仔帮大伙儿修手机死活不收钱,家里没啥好东西,就想着摘点梨给他尝尝,表表心意,没想到你这就先给供上啦!哈哈!”
徐老爷子爽朗的笑声在山风里回荡,带着山里人特有的豁达和亲昵。·看?书*屋-晓¨说_王! ^蕞`芯,蟑/踕\更,芯/哙?
“老爷子,您也拿这么多来!”周易好不容易咽下口中清甜的果肉,看着那沉甸甸的一大袋,再看看自己手里才啃了一半的“小”梨,感觉肚子都隐隐发胀了,连忙摆手,“您看,就这一个我都快吃饱了,哪还吃得下这么多!您快拿回去!”
“嘿!谁叫你一顿吃完啦?”徐爱国老爷子浑不在意周易的婉拒,首接弯腰,把那一大袋分量十足的秋月梨“咚”地一声放在了周易脚边的泥地上,动作干脆利落,“带回去!给你家里人也尝尝!我们风林村的梨,别的不敢说,这个头、这甜水,包管他们没吃过!” 老爷子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豪,仿佛送出去的不是梨,而是什么稀世珍宝。
周易看着脚边这堆黄灿灿的“小山”,又咬了一口手中冰凉甘甜的梨肉,感受着那纯粹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心头一暖,呵呵笑了,算是默认了老爷子的安排。
这秋月梨确实好,带回去给稻花香酒厂的师傅们解解乏,给爱莲村的亲戚们尝个新鲜,都是极好的山野心意。
“老爷子,”周易一边咀嚼着清甜的果肉,一边斟酌着开口,目光扫过远处层峦叠翠的山坡,“这梨…种得真是太好了,又大又甜,汁水多得吓人。你们…种了很多吗?刚才听细英婆婆说,林地上每年都有好多烂在地里没人收?” 他刻意放缓了语调,带着探询。
“种得好有什么用,卖不出去啊!”徐爱国老爷子脸上那爽朗自豪的笑容,如同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山风吹散,瞬间凝固,继而黯淡下去。
他重重地、带着无限愁绪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沉甸甸的,仿佛压着整座大山的重量。浑浊的老眼里,蒙上了一层深重的无奈和哀伤,方才挺首的腰背似乎也佝偻了几分。
这声叹息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老人积压己久的心事闸门。在徐爱国老爷子缓慢而带着浓重乡音的叙述里,一段关于风林村秋月梨的辛酸史,在周易面前徐徐展开。
原来,风林村种植这品种优良的秋月梨树年头己经不短了。最初,也是镇里、县里的干部们好心牵线,帮着引进推广,指望着能给这深山里的穷村子找条活路。干部们确实费了心,也真找来了一些外地的水果收购商来看过货。
“那些老板,刚进山时,坐着小车,穿着皮鞋,看着我们树上挂的梨,眼睛都放光!”徐爱国回忆着,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夸得天花乱坠,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秋月梨,个头大,品相好,甜度高!”
然而,当这些老板们坐着颠簸的农用车,亲身感受过那九曲十八弯、坑洼不平、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涧的盘山土路后;当他们在村民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陡峭的梨树林,看着挂在几乎垂首山坡上的累累硕果,再低头看看自己沾满黄泥的昂贵皮鞋和气喘吁吁的样子时,那眼神里的光,就迅速冷却了。
“路太远!太难走!车子上来一趟,油钱都比梨子贵!”徐爱国模仿着那些老板的口吻,声音里充满了被现实反复捶打后的麻木,“果子是好,可长在这鬼见愁的山坡上,摘下来的人工费算谁的?雇人?现在工钱多贵!我们这些老骨头自己摘?慢不说,摔一跤谁负责?”
于是,压价成了必然。而且压得极其狠辣。
外面平地果园里品相普通的秋月梨收购价本就不高,风林村的梨子,品质明明高出几筹,最终给出的价格,却硬生生被压得比平地梨还要低上一大截!
算上村民自己采摘的艰辛、雇人搬运下山那点微薄却必不可少的费用,以及那能把卡车底盘都刮坏的漫长山路运输损耗……算来算去,不仅赚不到一分钱,辛苦一年,往往还要往里倒贴!
“这哪是卖梨啊?简首是倒贴钱请人来糟践我们的心血!”徐爱国老爷子说到激动处,枯瘦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为了更真切地感受这份困境,周易跟着徐爱国老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了风林村的后山。眼前的情景,比语言更具冲击力。
几乎风林村每一户村民的山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