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的问题如同一记重锤,将原本飘渺在云端的哲学思辨,硬生生地拉回到了满是泥泞的人间。\鸿!特+晓*税~蛧′ _蕪\错~内′容¨
这个问题,比李斯的刁难更加实际,比晓梦的诘问更加沉重。
因为它直指所有高深学说的死穴——你说得再好,对那些连明天的口粮都不知在何处的百姓而言,又有什么用?
张良暗暗点头。
不愧是大师兄,一语中的。
这才是儒家真正的立身之本——不离人间烟火,不弃苍生疾苦。
王歌看着伏念,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敬意。
“伏念先生此问,正中肯綮。”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茶炉旁,伸手感受着那股温热。
“王歌正想借先生之问,来理清一个根本的问题——何为‘学’?”
伏念眉头微皱,但还是耐心听着。
王歌继续道:“诸位可知,为何王歌要用这炉火来论‘心’?因为‘火’最贴近百姓的生活。没有火,便没有熟食,没有温暖,没有光明。”
“而真正的‘学问’,也当如此。它不该是高居庙堂的玄谈,而应是每一个百姓都能在日用之中体会到的道理。”
伏念冷哼一声:“说得轻巧。先生可知,一个农人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他想的只是如何让家人吃饱穿暖。你让他去‘觉悟’?他连字都不识,如何能懂你这玄之又玄的‘心’?”
颜路在一旁若有所思。
他一向温润,此刻却也皱起了眉头。
作为儒家二当家,他深知民间疾苦,伏念这一问,确实击中了要害。
“正是如此!”
王歌不但没有反驳,反而赞同道,
“伏念先生道出了问题的关键。但请问先生,这个农人虽不识字,他是否知道何时播种、何时收获?”
伏念一愣:“这是自然。”
“他是否知道,偷懒误农时,勤恳得丰收?”
“这亦是自然。”
“那么,”
王歌微笑道,“这位农人虽不识字,却已经在践行‘天道酬勤’的道理。他虽未读过圣贤书,却已经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真理。这,难道不是‘学’吗?”
扶苏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微服出巡时见过的那些农人。`欣¢纨_夲/鰰~占+ ¢首~发*
他们确实不识字,但对农时节气的把握,比许多饱读诗书的官吏还要精准。
伏念沉吟片刻,忽然眼中精光一闪,他要祭出真正的杀招了:
“先生所言有理。但容伏念再问——”他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先生可知庄子‘齐物’之论?”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颜路更是心中暗道:大师兄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伏念继续道:“庄子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此乃道家齐同万物之说。而我儒家则讲‘尊卑有序,长幼有别’。”
他看着王歌,声音变得锋利:
“敢问先生,这天地万物,究竟是‘齐’的,还是‘不齐’的?”
“这个问题,看似空泛,实则无比凶险。”
颜路在心中暗暗分析,“若王歌说‘齐’,便是否定了儒家最核心的‘礼’;若说‘不齐’,便是否定了道家的根本,也与他那‘人人皆圣’的说法自相矛盾。”
李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不愧是儒家掌门,这一招委实高明。
他倒要看看,这个能言善辩的王歌,如何破解这个两难的困局。
晓梦也微微侧目。
她没想到,这个儒家掌门竟然会用道家的理论来攻击王歌。
这确实是一步妙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歌身上。
王歌看着伏念,看着他那颗被“秩序”与“规矩”所填满的、一丝不苟的“心”。
他笑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了一只手。
“诸位请看,我的这只手。手心与手背,可‘齐’?”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伏念皱眉答道:“手心主内,手背主外,一柔一刚,功能各异,自然不齐。”
“说得好。”
王歌点了点头,随即将手翻转了过来。
“那么,诸位再看。此刻,手心变成了手背